童心记忆里的京华烟云
文/崔一非
林海音的自传体小说《城南旧事》无疑是“南城老北京”“市井老北京”最重要的回忆录之一，在赤子般娓娓道来的叙述中，民国年间老北京的悠悠往事并未如烟般消散，而成为了一直萦绕在读者心头浓得化不开的京华烟云。该作品的电影改编使得这段往事以影像化的形式呈现于荧屏，自80年代首次上映以来便给观众以精神还乡般的心灵慰藉。近期在老舍剧场的这次重映，更可谓是应景地在今天的“城南”上演了这一段“旧事”，不禁引人无限遐想。
电影风格清淡、隽永，和小说基调几乎完全一致，是以儿童的天真反写人生的残酷。“我分不清楚海与天，我也分不清楚好人与坏人”，林英子纯净懵懂的眼神像一面镜子平等地照见世间善恶，而她的这份童心越是纯粹，观众便愈发感觉到苍凉。电影的主题或许是离别：童年伙伴的遇难、父亲的离世、乳母的回乡等突如其来的离别充斥着英子原本如白纸一般干净的童年，“长亭外，古道边”的旋律不时作为背景音萦绕在观众耳畔。然而冲淡的忧伤、弱化的冲突，让这一沉重的主题变得轻盈甚至含混，营造出哀而不伤的氛围。而一些似是闲笔的生活流镜头：驼铃、下课铃、破窗、矮墙……则将观众的注意力拉回对老北京市井人情的回忆里，似是荡开一笔，描绘出一幅古城北京街巷的民国风俗画。这也是该片作为散文式电影最突出的特征，也是其最接近文学的地方：如诗和散文一般浪漫、松弛、无功利。
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以自然与童心作为最重要的两大主题，借以拯救机器文明主宰下的现代社会里人性的异化，让强烈的情感、自由的意志、崇高的想象力、纯真的好奇心回到人们心中。与之异曲同工的是，吴贻弓导演的这部上映于改革开放之初的影片，与当时盛行的“伤痕文学”“反思文学”一并，疗愈了特殊历史时期之后人们被冰封的心灵。彼时，在改革的春风下，观众多年来封闭、迟钝的心灵终于得以解放，自然的天性终于得以回归。而《城南旧事》里干净纯粹的童年乌托邦，正是寄托了一代电影人崇高的社会理想与时代使命——这份热忱至今仍深深地感动着我们。
（作者为北京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经典的意义——重温《城南旧事》
文/若梅
最早看电影《城南旧事》，虽然年纪小，却看得惆怅满怀。如今人生已过半，童年早远去。然而，经典就是经典，此片诞生40多年，被时代风云多次检视，如月光和情歌永不过时。
整部电影没有过多戏剧化处理，用低视角平移镜头，以原作者林海音的童年形象——小英子为主角，将她记忆中的童年琐事、老北京城南胡同风貌、街坊邻居市井生活娓娓道来。吴贻弓导演充分理解并接受原作小说的散文化风格，弱化历史大背景，不讲那时城头变幻的大王旗，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在镜头前展现儿童视界的斑斓多彩、欢喜忧伤，成就了这部现在看来仍怅然若失，让人回味无穷，毫不褪色的经典之作。
小英子生在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开明的父母让她的童年不被规训，因此她淘气胆大，小脑瓜里装着无数问号。世界的真相是什么？好人和坏人的界定是什么？好好的人干吗要枪毙？她会觉得有点乱，就像海跟天她分不清，好人跟坏人她分不清。虽然分不清，但她用清澈的眼睛来打量这个世界，用一颗纤尘不染的童心体会着人情冷暖。惠安馆的疯女人，不得已偷盗去供弟弟上学的青年，经常挨养父打的妞儿，都是她的朋友，被她深深地喜欢。她记住了疯女秀贞说的女儿小桂子脖子后面有胎记，帮秀贞和妞儿母女相认。不料幸福之花那么短暂，母女俩惨死于火车碾压。她随父母搬到另一个胡同，似懂非懂地听着父亲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将来慢慢就会忘记。
孩子的世界仿佛有大把时间，日子一个接一个，但绝没有相同的一天，早上醒来有盼望，晚上睡着会有梦。英子会梦到妞儿，想到她们曾一起喂过毛茸茸的小鸡，一起荡过拴在房梁上的板凳秋千。可是，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偷朋友被警察抓走却无能为力，怪自己无意之举害了他。英子喜欢宋妈，可宋妈为什么要离开自家孩子来他们家照顾她和弟弟呢？后来，即使宋妈得知儿子溺亡，女儿被卖，却仍要跟她不愿再跟的男人回她不愿再回的地方，英子难过得恨这个世界。最后，严苛又慈爱的父亲也因为严重的肺病离世，父亲的花儿落了，英子的童年也结束了。世界在向童心展现生死离别的残酷时，依然展露着它的美好，馈赠给长大的儿童无数念想。英子记住了宋妈怀抱的温暖和她悲伤的眼泪，也记住了父亲打她的疼、教她的爱和父亲对进步青年的同情帮助。
童年的列车搭载着无忧无虑的时光慢慢远去，成长的代价也许就是这样不断失去。像毕业典礼上唱的：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影片结尾用告别的背影、远去的马车、荣枯的草木映现世间苍凉，那些渐行渐远的城南旧事，不思量自难忘，是一个孩子倾其全心赋予的真实情感，会一直陪伴她到生命尽头。长大的小英子——林海音就用笔写出了这一切，虽物异人非，岁月荡涤，曾经即是永远刻印于心。每个人的童年不都是这样愚騃而神圣，天真又无惧么！让你相信，被孩童清澈目光扫过的世界，人间值得。
时光之河无法倒流，我们顺流蹚过，也许能在河里照见自己的童年，但河边玩耍的已不是童年的自己，却总有人唱着我们唱过的歌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来吧，但愿还是你！你和童年的你也许就亏欠了这部电影，亏欠了多少久远的精彩！为什么要错过才懂得它的可贵？为什么将那些美好回忆视如敝屣？经典的意义在哪里，也许就蕴含在我们对童年的回望与缅怀中。我是如此想念大荧幕上小英子那双澄澈无比的眼眸。
（作者为《中国自然资源报》报社编辑。）
请不要为那业已消逝的时光而感到惆怅
文/张莉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随着乐声，我的思绪渐渐进入了这部充满故事性的电影剧情里。看《城南旧事》之前，我没有保留记忆的习惯。毕竟记忆里没有可以靠着庇荫的老槐树，没有吱吱作响的夏天蝉鸣，没有充满阳光的金色小道。看完《城南旧事》后，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思绪，童年的点滴凝聚成了思念充斥在我的脑中。
开篇是贯穿整部电影的“冬阳，童年，骆驼队”，英子在童年时期看到骆驼队问着爸爸可笑的问题，学着骆驼的叫声。故事的最后，英子看着骆驼队回忆着自己的童年，冬天的寒阳下，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懵懂稚嫩的英子。
影片中我印象最深的人是宋妈。一位从乡下来的奶妈，她到英子家的目的是赚钱，为自己的孩子。但丈夫却带来了噩耗，宋妈的儿子放牛的时候溺水身亡，女儿也被她无能的丈夫卖给了别人。她像一位旧时代的女性，也同时是一位想挣脱出牢笼的困兽。儿子的离世让她更加坚定了想要找回女儿的决心。但好运从没有偏袒过她，从她丈夫卖女儿的那刻起，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她最后也只能骑着驴，随着丈夫遗憾地回到乡下。儿时的英子并不理解宋妈为什么要丢弃自己的女儿，又为什么要来自己家里做奶妈，而不回去带自己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些多余的世故，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他们不会因为任何东西去阿谀奉承，去掩盖感情，他们永远都是简单，纯粹的。在宋妈被丈夫带回村里的时候，英子或许已经长大了。那些困扰已久的问题也已经有了答案。
影片中有一个“贼”，他为了弟弟未来的学费去偷东西。在英子不小心泄了密后，他也没有责怪英子反而冲她笑了一下。英子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错，而看完这部电影的我也给不出一个毫无争议的答案。
剧情里流露出20世纪20年代老北京胡同悠闲懒散的氛围。影片中的英子用自己单纯善良的眼睛去感受这个世界，用自己的价值观让那些别人眼里的“坏人”得到救赎，让大家知道他们做这些事情背后的故事。英子让我看到了童年的烂漫。英子也凭借自己的善良，帮助别人找到了他们失散已久的女儿。看到这里，我既感叹着自己生活的富足和现代社会的安稳喜乐，也敬佩英子的勇敢。
冬日的雪化了，或许我的童年早就离我而去，但从影片中感受到的真诚善良、勇敢乐观、积极向上仍能时刻温暖着我，《城南旧事》真的是一部非常不错的电影。
（作者为新梦想联合（北京）教育咨询有限公司职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