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媒体时代的阅读畅想
文/王志彬
导读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传播介质如何进化,优质稀缺的信息、深刻多元的思想情怀始终无可替代。合理拥抱全媒体时代,让阅读之美薪火相传,阅读之光便能延绵不绝,汇聚为建设社会的强大力量。
全媒体时代,声光电纸,一切都是阅读的载体。媒介的多元意味着阅读的多元,没有谁规定必须通过某种特定媒介阅读,也没有哪种阅读方式敢于声称自身更有效。读者可以焚香清茶相伴,摩挲纸书,细品文字;也可以在地铁公交上轻划屏幕、随心阅读。
数字时代造就了丰富多彩的阅读产品,当古老的纸质书所承载的思想性、知识性、趣味性以更贴近时代的媒介形式抵达更多受众时,书籍也就不是高高伫立于人类精神殿堂之上。阅读变得更自由、更随时随地,书籍也能够以其灿烂的面貌与大千世界更多具体的人相遇:出租车司机在深夜用耳朵听完了整部《红楼梦》的故事,大学生在随身的电子产品上看艰深的论文,快递小哥在等待派单时用手机阅读喜欢的网络小说,年轻人用播客的方式交换彼此的心灵书单与阅读感受,老年人则倾心于短视频里激情飞扬的故事会......阅读的方式变了,阅读的情境变了,但经由阅读抵达宽广而自由的远方的内在渴望,并没有变化。
微信听书《红楼梦》
全媒体时代的阅读,我认为可以套用胡适谈读书时“博而精”的观点,一是不妨接受媒介方式的“博”,积极拥抱这种多元性。阅读媒介的多元化,帮助我们在拓展眼界、积累知识、体察世事人心等方面能够“旁收博览”,更便捷高效地进入所需要的知识领域,在智识的海洋里泛舟遨游。在数字化带来的全媒体时代,媒介往往变成日常生活的重心,但读书是人心灵主体的渴求,这种无法压抑、无法湮灭的渴求,便能够顺势借助媒介的力量,实现自身的“合目的性”;另外,却也不可忽视阅读之“精”的必要性。声光电阅读方式往往是海量与碎片化的,其传播方式注重“短平快”,长期接受此类阅读方式,会导致专注力的下降,会让人的思想趋近碎片化,容易浅尝辄止。人类历史进程中每一次向前的跨越式成长,都源自阅读和思考,而阅读和思考从来不是轻松的,只有在与自己既定认识不断纠缠与博弈的过程中,人的认识和思想才会提高和发展。所以,阅读理所应当有更好的方式,而这种更好的阅读方式就是坚持深度阅读——专注的、全情投入的,痛苦与欢乐并存的。
那么,全媒体时代应该阅读什么?又该如何阅读?
阅读什么怎么阅读的“主权”,全在于自我。但不妨向会读书的人借鉴一二。
1912年,陈寅恪从瑞士回国,去拜访著名史学家夏曾佑先生。夏对陈讲:“你是故人之子,能从国外学了那么好的学问回来,很值得庆贺。我自己则只能读中国书,外国书看不懂。不过,近来已觉得没有书可读了。”——“书都读完了”“无书可读”,夏曾佑的话令陈寅恪当时很是不解。几十年后,陈寅恪自己也到了无书可读的境界。对此,陈寅恪说:“中国真正的原籍经典(原典)也只不过一百多部,其余的书都是在这些书的基础上互为引述参照而已。”“原典”是“原创性”和“基础性”的,而且“原典”往往是一门学科的入门书。读“原典”,对于任何一个学科来说,都是一个永远不会过时的读书策略。《诗经》《礼记》《论语》《孟子》《史记》以及李白、杜甫的诗歌,苏轼的诗文、《红楼梦》和鲁迅作品,这是人人应读之书。因为它们是我们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铸造了中华民族的精神品性和质地,溶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和精神骨骼当中。读这些经典名著,才能明晰历史的脚步,未来的呼声,以及当下的自我定位,让内心渐趋丰盈。学科内原典的根柢,如同侠客的深厚内力,在“乱花丛中”亦可目光如炬内心坚定。面对信息之海,方可自信从容,或吸收、或屏蔽,自然作出决断。
所以,总得啃掉一两本原典性的书,越是难,就越是要去阅读;唯有“难”读过,才可拥有之后的“易”读。而这样的原典之作,往往是可以相伴终生的,是常读常新的。越是媒介多元化的时代,越要强调阅读经典的必要性。
如果说一部作品就是一个世界,古往今来的优秀文学作品叠加在一起,提供的将是一个在时间上无比幽深绵长、在空间上无比辽阔广大的世界。一次次这样的阅读叠加,实现的是人内心的成长,是人主体精神的构建和逐渐强大。读书是遇见比自己更好的他者,是见识未曾体验的生活,是在限度为一次的生命之外度过生命的无数次。阅读能够让个体的自我变得更好,更大气包容,更具有思接千载的视野与海纳百川的胸怀。因而,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传播介质如何进化,优质稀缺的信息、深刻多元的思想情怀始终无可替代。合理拥抱全媒体时代,让阅读之美薪火相传,阅读之光便能延绵不绝,汇聚为建设社会的强大力量。
王志彬
王志彬,北京四中语文教师,在《文艺报》《北京日报》《中国教师报》等报纸发表多篇文化时评。著有《细读<呐喊>:大先生的绝望与希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