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传说》，赛博朋克到底是个啥？

　　3月16日至18日，大型国风科幻魔术秀《寻龙传说》上演，该剧是北京奇幻森林魔术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制作的30余部魔术秀和魔术剧之一，并获2022年北京市文联文艺创作专项扶持。2015年3月，小剧场魔术秀《旅程：未知的前方》作为第二届北京大学生魔术交流大会的开幕大戏，获得观众和专家的一致好评。当时，制作这部剧的奇幻森林刚刚形成规模，魔术剧创作还处在起步阶段。八年来，从小剧场魔术剧《旅程》《终于失去了你》，到沉浸式魔术戏剧《一块凝固的时间》，再到今天的科幻魔术秀《寻龙传说》，奇幻森林一直在探索魔术的创新表达方式。

　　3月的北京演出市场着实热闹，从话剧《雷雨》《主角》《寻味》，到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再到舞剧《只此青绿》，加上各个地方戏的连台上演，演出市场的超速复苏肉眼可见。当专家们反复言说着各门类舞台艺术内容题材与艺术形式上的创新时，如果习惯性地依旧把《寻龙传说》放在同一话语体系中去阐释，进而分析意义、论其优劣，毫无疑问会失语，无法探寻其应有之义。对于近年来专注于发展文旅产业的奇幻森林而言，艺术性不再是他们的终极追求，就如同一部商业电影非要按照艺术片的逻辑去分析，过程定会索然无味，直至言之无物。

　　《寻龙传说》架空历史、虚设世界。讲述了同一个部落两个不同族系的故事，神龙部落里的仙族和侠族，在守护神夔龙的指引下，忠心耿耿守护着人类的繁衍生息。两族之间突然发生了旷日持久的争斗，导致族群分裂、神龙离世，失去守护的人们遭遇了诸多灾害。经过千年，来到未来社会，仙族和侠族都有寻回神龙、拯救苍生的志愿，于是，两族找到祖先的遗愿密码，摒弃前嫌，齐心协力找回神龙，安详富足重回人间。

　　显然，《寻龙传说》没有把输出一个扬善弃恶、感人肺腑的故事当作其核心竞争力，对一部即将踏上商演和巡演之路的魔术产品而言，以快速的视觉冲击力抓住观众的心，从而刺激观众观看欲望是其终极目标。因此，它讲故事漫不经心，剧情的有限表达无非是落入窠臼的善战胜恶，终于拯救人类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原型随处可见。于是，带给我们更大冲击力的，是各种魔术效果的舞台呈现。对于这些魔术效果，我能想到三个字来说它：快、密、准。有“赛博朋克”之风。

　　快，是快速，强调魔术表演的速度感；密，是密集，是魔术展示的高密度；准，即为演员表演的准确性。《寻龙传说》的原剧本分为四幕，有完整的起承转合的故事情节。但是实际演出中，60多分钟的魔术秀，并无明显的场幕概念，只在18分钟和40分钟时的幻术师出场，插入常见的与观众互动作为幕间戏，令节奏稍微放缓。取而代之的，是整场令人猝不及防、目不暇接的节奏感十足的十多个大道具技巧的展示，在观众心理预期之外、形状各异、具有明显后现代科技风的大道具反复从封闭的舞台空间中推上推下，每个大道具表演平均4到5分钟，中间几乎没有任何连接与过渡。在我所有限的观看经验中，一次秀中这么密集地出现如此之多难得一见的大道具属实少见，即使大道具是当下舞台魔术的主要形式。

　　为了凸显大道具表演的“快”和“密”，故事前情交待和后续讲述被完全忽略，连魔术手法交待上也没有冗余动作，所有的意图都是直接传达。这一点非常考验演员魔术表演的准确性。一两名魔术演员，表演却铺满舞台，气场强大，举手投足间，仪式感满满，具有更高程度的可信度和原真性，却充满了未知和神秘色彩，一个虚幻未知的世界被唤醒。黑暗中一道道光怪陆离、颜色变幻的光束、不断在舞台上穿梭上下的大道具，以及在大道具中消失重现的演员，强调了高科技与低生活，强调了对未知情境的拟想。作为观众，看到的是不停进入视觉的无序、简单而直接的大道具魔术，像动画、电影，更像游戏，魔术技巧展示的过程就是打怪升级的过程。

　　当然，对于一部品质高、观众感受好的商业秀而言，60分钟是完美的演出时间。但是，怎样把60分钟更好地利用起来，则需要不断思考。虽然魔术秀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弱化剧情，但也不代表可以无，寥寥几句画外音就能把故事情节的前因后果交待清楚吗？在对抗魔术的技巧和表演对剧情表达的排他性中，怎样更好地使魔术之技串于剧之线中，从而解决《寻龙传说》的言之无物。我在想，完全可以借用其他的舞台表现手段来更好地传情达意，而魔术部分，则压下节奏，更从容，更有序，更具有内容和情感的表达性。

　　舞台艺术创排是一个系统工程，环环相扣，哪个环节抓不好，都出不来精品。舞台艺术创排更是一项长期的工程，必须符合艺术创作的时间周期。高品质的作品无一是赶出来的作品，无一是得过且过的交差之作。我相信，《寻龙传说》的前方不是一个未知，它还有无限提升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