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的四大喜剧之一《皆大欢喜》讲述的是一个“以善胜恶、皆大欢喜”的故事。被放逐的公爵的女儿罗瑟琳与奥兰多相爱,但不久之后罗瑟琳也被叔父放逐,她女扮男装逃亡到亚当森林,又与奥兰多相遇。剧中还讲述了亚当森林里其他三对男女的爱情故事。最终,恶人幡然醒悟、良心发现,四对恋人也喜结良缘。由余凤霞、陈涛改编和导演的戏剧《皆大欢喜》受邀参与第六届乌镇戏剧节,于日前在乌镇国乐剧院上演。
由余凤霞和陈涛成立的一诺戏剧工作室,在戏剧的创作上,一直以来探索的方向,就是将中国传统美学和当代剧场相结合,让观众在观看戏剧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中国传统美学的精髓。对《皆大欢喜》的改编创作,就是基于这样的探索和实验。“就像1000个人心里有1000个哈姆雷特,莎士比亚戏剧给我们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我们今天来做《皆大欢喜》,除了让观众感受到原剧作的主题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大家体会到中国传统美学那种独特的美。”陈涛说,这其中包括舞台空间的呈现、色彩的搭配,以及演员表演上的戏曲范儿等。
在《皆大欢喜》的舞台上,只有黑白红三种颜色。陈涛说,这是中国传统美学中很重要的三种颜色。地面是白色,板凳是红色,演员的服装是黑色。其他所有的装饰也都以这三种颜色为准,使舞台空间更纯粹,在审美上做到极致。
演员的表演,融入了很多戏曲表演元素,但不是搬用,而是化用。陈涛举例,在亚当森林里,罗瑟琳和奥兰多有一场戏,是两人站在板凳上,各拿一把扇子,随着对话的进行,他们有一系列精彩的动作。这些动作并不是直接来源于戏曲,但其根基还是在戏曲里。在整部剧中,用了戏曲中的锣鼓来强化节奏感,但并不是现场打,而是靠演员们念出来,或是他们用手敲击板凳的音效来打出戏曲的节奏。
“这部戏从头到尾贯穿的都是戏曲的神韵和节奏。每一个演员在某些情节处,会有中国戏曲的典型性动作或者表演,甚至有的演员全程带着戏曲范儿。”余凤霞介绍,比如剧中有个角色是村姑奥德蕾,这是一个男演员反串的角色,他的表演自始至终都融入了戏曲元素,“在这部剧里,演员们都不是按照传统的写实话剧的方式去演,他们的台词、身段、舞蹈动作等,都是戏曲的节奏。”
整部剧中除了有一些森林中鸟叫的音效,没有用其他任何音乐。陈涛说,“我们想追求一种质朴简洁的舞台效果,刻意避免用音乐,而是用演员的身体和舞台空间的碰撞,发出很自然的声响。”
余凤霞和陈涛合作的另外两部原创话剧《青衣·达·芬奇》和《网开三面》,同样是将中国传统美学和当代剧场结合的探索之作,前者曾获国家艺术基金资助。“这两部剧和《皆大欢喜》有很多相似之处,表演风格又完全不同。我们的追求在这几部剧中是一致的,就是融入中国传统美学的精髓。”余凤霞说,对于这种探索,她的感受不是“难”,而是“兴奋”,“这是我们特别感兴趣的领域,也是值得为之付出的”。
余凤霞和陈涛自小学习戏曲表演,后来考入中国戏曲学院导演系攻读硕士。现在,陈涛是中国戏曲学院导演系的教师,余凤霞任教于北京理工大学。在对当代剧场和中国传统美学如何结合的探索过程中,他们享受到了作为戏剧创作者的“创作自由”。他们致力于探索的这一领域,正是和多年来的戏曲专业背景密切相关。
“我们是戏曲演员出身,后来到中国戏曲学院学习导演,所以能够同时从演员和导演的角度看待戏剧的大环境和创作流程。在骨子里,我们觉得应该尊重戏曲,运用戏曲元素的时候我们要非常谨慎。所以在我们的戏剧里,观众看到的是中国戏曲内在的神韵,和中国传统美学内在的规律,而不是生搬硬套。”余凤霞表示,因为学过戏曲,拿过来一套戏曲标准的东西用,对他们来说很容易,但他们刻意避免这种做法,“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去演传统戏曲”。“我们更多的是通过戏曲和中国话剧的渗透和碰撞,来找到一种我们想要的戏剧表达。这或许也是中国戏剧应该出现的一种表达。”
余凤霞同时还是剧中女主人公罗瑟琳的扮演者。这一版的《皆大欢喜》,将莎士比亚原作的4万多字删减到2万多字,其中罗瑟琳一个人的台词就占到了1万多字。“莎士比亚剧作的台词,非常不好背,如果纯粹说台词,不要有太多动作和调度的话,演员的压力会很小。”余凤霞说,“但是这个戏里,演员说着说着就要动起来,因为追求一种节奏感,演员的台词和肢体的舞蹈动作,是要配合在一起的,所以一句台词或者一个词组就需要一个动作。这就给演员的表演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余凤霞的表演难度还在于要表现罗瑟琳复杂的心理,和对爱情的追求。“罗瑟琳女扮男装,在心爱的男人奥兰多面前,不断试探他的过程中,要表现出女人的小心机,还有妒忌、猜疑等,但戏曲的表演又很程式化。所以演这个角色,一方面要完成高难度的肢体动作,另一方面又要演出女人在爱情里的状态,对爱人的猜忌、对爱情的向往等。”余凤霞说,“当然,作为一名演员,我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