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民族奋进灵魂 铭记时代前行步伐——二〇一九我们的文艺·文学篇】
当我们回望和观察刚刚过去的2019年的文学发展时,心中会涌起诸般非同凡响的感觉。为新中国70年庆生,用自己最深情、最感人、最诗意的文字,为中国人和可爱祖国礼赞,为人民的奋斗鼓与呼,是2019年文学创作中最鲜明的旋律,当代作家将自己的热情化为礼赞和讴歌,书写出难忘的文学篇章。
洋溢着对祖国的深沉挚爱
共和国风雨沧桑70年,中国人民共同经历了与国家不断共克时艰、浴火重生的难忘岁月,这是当代作家写作的根本依靠,正如王蒙在一次采访中所说:“对人民的感情是我写作最大的动力,和国之重器的发明者、维护者、发展者相比,和解放军的战斗英雄相比,我所做的事情是很微薄的。但是这份荣誉对于我是荣幸,也是鼓励。”
因此,阿来的长篇小说《云中记》在讲述经历四川汶川大地震的灾难性毁灭与凤凰涅槃般的重生时,固然也写了一个村子里人们的悲痛与无助,但废墟之上的建设与新生才是作品的着力点,人们能够立于废墟之上放眼世界,油然而生重新收拾旧山河的雄心,就因为祖国是最坚实的依靠,人民是最伟大的力量。人民,只有人民,才是赢得新中国每一个伟大胜利的强大动力,这是我们中国人为之自豪的根本所在。
作家赵丽宏以一篇发表于《人民日报》的深情文字《我是中国人》,道出了千百万当代中国人的自信心与自豪感:“‘我是中国人!’在远离祖国的地方,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今后,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像我一样,走出国门,骄傲而又自信地向形形色色的外国人这样说。”
而诗人邵悦的《每一块煤,都含有灯火通明的祖国》中同样有这种情愫的抒发,“亿万年了——/长年累月,黑暗的挤压/成就了我体内的能源/成就了我火热的品格/那群光着脊梁的硬汉子/又把沸腾的热血,注入我体内/把钢铁般坚不可摧的意志/移置到我的骨骼里/他们用家国情怀,挖掘出/我这块煤的家国情怀——/我自带火种,自带宝藏/每一块噼啪作响的我/都含有灯火通明的祖国”。作品洋溢着对祖国的深沉挚爱,这在2019年的文学创作中极为突出。
致敬那些可爱的奋斗者
新中国70年是奋斗的70年,对奋斗的书写是2019年文学创作另一个鲜明的特色。
何建明的《大桥》聚焦港珠澳大桥核心控制性工程岛隧工程建设中的种种困难与曲折,以及建设者们凭借勇气、毅力与智慧克服困难,最终达成目标的历程,展示了新一代桥梁建设者的胸怀和精神面貌,激励人们发扬新时代创造精神、奋斗精神,不断攀登新高峰。
王宏甲的《中国天眼——南仁东传》以科学家南仁东的成长和贡献为核心内容,全面呈现南仁东勇于为祖国科学创新担当重任,建成“中国天眼”的奇迹,讴歌了他“心有大我、至诚报国”的感人事迹和爱国主义精神,展现当代中国故事蕴含的中国情怀、中国力量。
中国军人的奋斗是最美的奋斗故事。黄传会的《大国行动——中国海军也门撤侨》以2015年中国海军亚丁湾护航编队临危受命执行撤侨任务为题材,通过我海军奔赴硝烟弥漫、险象环生的也门克服困难完成使命,为中国军队第一次武装撤侨留下了一份诚恳的时代报告,写出了大国强军的可靠可亲。
顾春芳撰写的《我心归处是敦煌:樊锦诗自述》刻画出了一个“最美学者”半个多世纪坚守大漠、守护敦煌,向全世界展现中华传统文化之美的感人奋斗故事。陈霁的《雀儿山高度》艺术彰显了一位“最美奋斗者”其美多吉爱岗敬业、珍爱团结、坚忍勤奋的精神高度。
中国人的奋斗精神自古有之、源远流长。白描的《天下第一渠》以关中郑国渠为话题,展开了对中国农耕文明的发轫与演进的寻觅、思考,讴歌中国古代农业文明对人类的贡献,彰显关中精神、关中文化,进而探讨中国农耕文明如何融入世界文明的大潮,赓续、绵延,迎接新的历史时代的必然。
李鸣生的《敢为天下先》是对一种伟大时代精神的讴歌。作品透过珠海航展和珠海航展人敢为人先的故事,通过一批航展人呕心沥血、无私付出,展现珠海航展从无到有、从小做大、从中国走向世界的历程,礼赞中华民族敢为天下先的时代精神。
诗人远洋以《向开拓者致敬》为题,致敬那些时代的奋斗者:“你,开拓者,一个民族的开路先锋,/肩负时代的巨斧和雷电,/和闪着早春寒光的犁铧,/劈开冻云,向板结的土地挑战,/向僵滞的季节挑战,/向藤蔓纠结的藩篱和荆棘封锁的禁区挑战。”作品同样回荡着奋斗的最美旋律。麦家的《人生海海》则意在告诉我们,大多数人可能不是英雄,但人们兴高采烈地活着,是因为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坚信能遇到更多美好的人。邓一光的《人,或所有的士兵》意在反思战争、祈祷和平,让人们在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回顾中重新思考人性、未来与责任。
现实题材强势回归
在观察2019年的文学创作时,我们清楚地看到,现实题材得到强势回归。一大批优秀作品,从当代生活最具体、最鲜活的发展中寻找诗意和主题,书写火辣的生活现场,书写小康社会建设过程中人们付出的辛劳、智慧与热情。陈毅达的《海边春秋》、老藤的《战国红》、赵德发的《经山海》,将当代中国人投入火热现实中迸发出来的力量进行深入呈现,在小康社会建设中,无论是文学博士刘书雷在岚岛改革建设中搬掉一块块“拦路石”,以陈放为代表的三位驻村扶贫干部在办书屋、建企业、打井、种树等一系列实践中的坚持不懈,还是基层乡镇干部吴小蒿将扶贫实践、乡村建设与文化振兴结合起来,他们奔忙于广袤大地的身影,已经成为新时代最富于代表性的形象,是当代生活最生动的体现。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走出书斋,跋涉于山水间,在那些生长着感人故事的乡野之地、交织着历史与现实的地域里,作家才能写出有底气的生动篇章。葛水平、曾哲、陈应松和徐剑等,用脚步丈量云南这块富于灵性的高地,在发生着变化的热土上探寻现实、叩问历史、汲取诗意。他们推出的《同心云聚》《经纬滇书》《山水云南》和《云门向南》从各自角度,写出了发生在云南大地上多民族团结、建设和发展五彩缤纷的生动故事。而袁凌历时4年,跨越21个省市,探访140多名孩童完成的《寂静的孩子》,以36个故事呈现出当下中国孩童的生存境况、心理状态及情感维度,传达来自那些未被关注的孩子们的声音,富有文学的社会关切意义。
老作家理由的《荷马之旅:读书与远行》在现场考察和大量相关研究资料的阅读基础上,身临其境地从土耳其、希腊、爱琴海和小亚细亚的地理环境、希腊初始社会形成特点等方面入手,对《伊利亚特》《奥德赛》中表现的特洛伊战争的发生缘由、过程、结果、影响等问题,表达了他的个性感受和理解。作品以大量例证说明,自然环境是如何催生、制约、促进、形成希腊人的生活习惯和性格,并发展成一种鲜明的社会文化特点。
现实的变化是由创造带来的。四川作家林雪儿的《北京到马边有多远》通过在机关工作的年轻大学生来到山高风寒的四川马边雪鹤村担任“第一书记”,奋力脱贫扶贫,改变当地落后面貌的经历,揭示了现实孕育着改变的巨大可能。诗人谢宜兴以《宁德故事》为题,书写了福建宁德上党乡摆脱贫困的创造性实践,“一路红灯笼领你进村,下党红了/像柑橘柿树,也点亮难忘的灯盏/公路仍多弯,但已非羊肠小道/再也不用拄着木棍越岭翻山/有故事的鸾峰廊桥不时翻晒往事/清澈的修竹溪已在此卸下清寒/蓝天下林地茶园错落成生态美景/茶香和着桂花香在空气中漫漾/虹吸金秋的暖阳,曾经贫血的/党川古村,血脉偾张满面红光/在下党天低下来炊烟高了,你想/小村与大国有一样的起伏悲欢”。美景、暖阳和人们的“满面红光”,讴歌了反贫困事业的巨大威力。
在诸多现实题材作品中,李修文的散文集《致江东父老》以普通百姓和小人物的生活为素材,通过那些真实活着的真正的“人”,捕捉现实中人们不加掩饰的坦坦荡荡,把他们的渺小与卑微、平凡与愚昧尽收笔端,堪称作家与这些小人物“共情”而非“同情”的文字纪念。
近些年来,网络文学的发展由玄幻满屏变为关注时代、关注现实、关注人生,延续弘扬主旋律和正能量,大众化与核心价值的追求并举,创作者兼顾网络文学媒介性特点与文学性。一批反映创新创业、社区管理、精准扶贫、物流快递、山村支教、大学生村官等的现实题材网络文学作品受到好评。
比如,网络作家姞文完成书写当下南京及其可见未来的长篇小说《新街口》,从人文角度思考科技对中国发展及人类生存的影响。郭羽、刘波的《黑客诀》,通过主人公与顶尖黑客的斗争,展示坚守正义、打击犯罪的高超智慧和献身精神,昂扬着爱国主义、集体主义、英雄主义旋律,塑造了战斗在网络信息安全一线的英雄形象。月斜影清的《我的塑料花男友们》力图以十足的“网感”进入对乡土题材的言说,涉及留守儿童、女童教育、乡村中小学“远程视频教学”,以及川地风土人情、生活习惯、饮食构成等内容,既有农村横断面的聚焦,又有对当前社会现实的介入,成功将传统题材与网络文学模式结合起来,显现出当下现实题材网络文学写作可能的范式与方向。素以军旅题材言情小说创作为人们所熟知的沐清雨推出的《翅膀之末》,细致入微地书写民航业尤其是民航空中管制这一神秘行业,揭示了这一行业高风险、人才匮乏等现实困境,发人深省。
寻找精神安放的所在
城市题材写作的勃兴,同样是2019年文学创作的重要特点。叶兆言的非虚构作品《南京传》是从南京这扇窗户对中国历史的一次观察。作家在极目远眺中探知了中国历史文化的温度与分量。《月落荒寺》与格非书写乡村的那些大部头不同,他将自己的笔触对准城市知识分子所面临的困境,写出他们在商业社会职场上的痛感。张柠的小说《三城记》写了一群青年文化人在北京、上海、广州三座城市中的生活、奋斗,他们的困惑、追求和成长,尤其是由南到北或由北到南的迁徙活动,富于历史感和时代意味。近年火爆的“东北三剑客”双雪涛、班宇、郑执,同样以城市生活为主要表现内容。他们善于表达主人公在普通生活中的奋争,但是,“远方不远,天明时看太阳,暗夜里听通行者的脚步声”,作品中总有一种希望在执着而无声地运动着。
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由毛姆小说一句“一名私家侦探出门的时候总是带着他的小儿子”而引发的小说《草鞋湾》,将创作从熟悉的苏北乡村生活变换为十里洋场的旧上海,通过一个侦探故事,深入探讨人性与社会问题。李东华的《焰火》刻画了一群城市少年成长中的真实事件和微妙的内心世界,通过美与善的书写和引领,成功再现青春期少年心灵的“自成长”,写出了人性的逐渐完善和对生命中美好的追逐。刘庆邦的《家长》展现给读者的是城市普通家庭所面临的教育焦虑问题,展现城市子女教育问题中人们所经历的焦虑、疼痛与希望。付秀莹的《他乡》将自己的写作背景由“芳村”转移到城市,在由小城市到大都市行进的“他乡”里,凸显出人物的心灵世界,他们具有时代特性和文化属性,保持着寻找精神安放的求索姿态。
爱万物几乎是世界上所有杰出文学作品的共同特性,作家也许是最能与自然、动植物相通的人群,他们具有与宇宙万物进行对话的能力,并能将自己与大自然神奇密切的联系付诸笔端。金波的“经典儿童诗自选集”以白天鹅、萤火虫和红蜻蜓为命名意象,正体现了作家与宇宙万物对话的能力。陆梅的《无尽夏》是部充满着大自然声响、气息与色彩的作品,无尽夏让人从一朵花、一棵树、一株植物的茎叶里去发现自己,从日常微物之美去贴近天地自然,去学会安静和内省,去亲近和发现生命中的光和亮,那绣球花、阿拉伯婆婆纳、紫茉莉、桔梗、彼岸花、看麦娘……花草的生命使得小说富于温暖与智慧。常笑予的《黑猫叫醒我》既有幻想小说中并行空间之间的“穿越”,又不拘泥于现实空间与魔法空间的两重穿越,用一只黑猫将现实与科幻有效地连接了起来。半夏的《与虫在野》将虫子的世界视为完整可解、柔软温情的生命世界加以歌叹,在另类的生命世界里,有与我们童年记忆密切相连的一切,有《诗经》及嵇康、柳宗元、袁枚、蒲松龄等对这些生命的歌咏和热爱,反映了大自然造物的另类魅力。
(作者:梁鸿鹰,系文艺报总编辑、文学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