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房子,三代人的梦。
我出生在农村,结婚时,住父母建的老屋:三间,土墙,草苫,木窗,房子的“年龄”应该比我还大。这三间土坯房的上首房,做过三个哥哥的喜房。1986年春节,我24岁,老屋又成了我的喜房,迎来了我的妻子。
与父母分家单独生活后,父母将东首两间让给了我们。他们在房子西山头搭了个小房子,作为锅灶屋。老房子墙体裂缝,苫草枯朽,外墙每年需重新泥一次,屋面苫草也要不时更换,以防年久失修上漏下塌。
与我隔路而住的邻居邵正东是个瓦匠,那年代,他家属于先富起来的少数人。他结婚几年后,又建了两小间瓦房,红砖红瓦,二八墙体(空心墙),在一排草屋中,可谓鹤立鸡群。我看着羡慕之极,没事时,会站在家门前,细细数着他家瓦房的墙砖、瓦片数量,默默地计算着房子的造价,渴望着自己哪天攒够钱建起这样的房子。但我不敢说出,怕被人笑话我痴人说梦。
住上瓦房,成了我那时不敢说的梦,也成了我的父母和岳父母的最大心愿。
为了圆上这个梦,岳父帮我家种上了双膜韭菜,弓棚加地膜,比一般韭菜早上市三个多月,第一刀韭菜赶上春节后第一个小年上市。为了多卖几个钱,我们都是到一百多里外的灌南汤沟、涟水高沟、滨海东坎出售。早上两点就得起床,到了集市,天还没亮,好占个好摊位。
那时农村养猪都是扣养的,猪长得特别慢,十多个月才能长到二百来斤。为了猪儿长得快,多卖几个钱,岳父贴钱贴工,帮我砌了一间砖猪圈。人没住上瓦房,猪先享受上了砖猪舍。
我们夫妻如鸟儿筑巢一样,一分一分攒着钱,吃剩下的粮卖了,烧剩下的草卖了。下庄土窑厂上门收购窑草,收购的人说:“没有现钱,草换瓦。”我将两个麦草堆卖了,又添上些钱,换回500片瓦。看到那堆在门前的瓦,我们仿佛看到了新房子。
1994年,女儿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我将女儿接到县城,全家在县城租了两小间房子。妻子闲时在城里卖菜补贴家用,忙时回家种田。为方便女儿上学,从女儿上幼儿园到高中毕业,女儿到哪个学校读书,我们就将家搬到哪儿,前后搬过4次家,为此,我曾写下散文《家会跟爱一起走》,刊登在《扬子晚报》繁星副刊上。
让我难忘的是,2000年8月30日,一场特大暴雨突袭响水,一夜之间县城成了水城。我家租居的刘家蘑菇房,地处洼处,屋内水深尺余,水电齐停,孩子吓得蜷缩在床角熬过了一夜。那时,我对楼房好生羡慕。心想,自家哪一天能在县城住上楼房啊。
随着二女儿的到来,经济负担的加重,买房更是不易。城里没有房子,老家的房子又在暴雨中倒塌了,我们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这事也成了父母、岳父母心焦的事。每次去看望老人,老人看到我们带去的几十元食品,都责怪我们说,房子都没有,还不省着点。说得我们心里也酸酸的。
2006年,我家在县城老城区以24000元的价格买下两小间旧房,从此结束了12年的租房生活。但由于房子地处老城区,排水不畅,逢到雨季,四周是水,出行很是不便。住上楼房,住进洁净优美的物业小区,也像城里人一样生活,成为女儿们的期盼。我对她们说:“爸爸妈妈四十多岁了,才有了这个家,不容易了,你们就满足吧。住楼房,那得等你们自己工作了,挣钱了再买。我们这辈子买不起了。”
没想到,女儿的期盼在十八大召开后的第二年就实现了。
2013年,县城实施棚户区改造,首批改造的就是我们那片。听到这一消息后,大家眉开眼笑。要知道,“搬出棚户区,住上新楼房”,我们期盼好久了,现在遇上了棚改好政策,怎不令人兴奋。母亲听说我们要住上楼房,激动地说,以前早听大队戏班子唱,电灯电话,小跑车(轿车)一挂(辆),你们现在真是遇上了。那些日子,我们夫妻俩激动得几宿没睡踏实,憧憬着搬进新房的那一天。拿到安置小区新房钥匙,搬进都市绿洲新家后,我挥笔写下一副对联:“安居乐业万户欢,棚改政策千万暖”,表达了我们全家对党的好政策的感激之情。
有了新房,又巧遇县城落户政策全面放开,全家户口从农村迁到了县城。以前一直不愿回家的女儿,也经不住新家的诱惑,辞掉了在苏南的工作,带着一岁的女儿回到了县城,与我们住到了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回家后,女儿通过大学生创业贷款绿色通道,贷款在步行街开了家童装店。经营三年多来,会员超三千,成为同城童装店的名牌店,还发展了南京、扬州两市加盟店。女儿信心满满地说,现在二胎政策的全面放开,人们生活质量的大幅提高,她的生意将会越来越火,加盟店也会越来越多的。
如今,老家的土地流转承包给了现代农业园,我们也不用心挂责任田,城里乡下两头跑了,脚不沾地,每年就能得到租金几千元,安逸地在小县城生活着。我有一份稳定的职业,爱好写作、摄影的我,闲暇时挎上相机,四处采风,将城乡美景摄入镜头。妻子白天接送上幼儿园的外孙女,晚上也像城里大妈一样到公园跳跳健身舞。
回想这么多年来家庭的变化,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城乡发生的巨变,我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一处房子,三代人的梦,能在我半百之年实现,我庆幸自己赶上好时代,遇上了党的好政策。我从内心深处感谢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感谢党给了我们幸福的生活。我相信,我们的明天会更加美好,我们孩子会更加幸福。
(作者单位:江苏省盐城市响水县住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