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1954年,在辽西一偏僻农村长大。儿时,我就对汽车情有独钟,做梦都想坐一次汽车。
在我的记忆里,我所居住的村子里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每逢雨季到来,不论是汽车还是马车,经常被陷在泥泞的公路上,苦不堪言。由于交通不便,一些车辆都绕道而行,我们村子里的公路上很少见到汽车。偶见开来一辆,我就和童年的小伙伴们好奇地跟在后面追赶,闻着汽车尾气排放的汽油味,无比陶醉。汽车驶过,烟尘和泥土四处飞扬,我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回家没少挨骂,但我痴心不改,只要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隆声或鸣笛声,我都要不管不顾地冲出家门,一饱眼福。即使不去追,也要目送汽车远去,直到不见踪影。当时我就梦想着,要是能坐一次汽车有多好。
进入20世纪70年代后,不同种类的汽车多了起来。我第一次坐上汽车是1976年,在我结婚的那一天。我们农村人结婚,过去都是马车迎亲送娶,由于我爱人的家离我家较远,我父亲雇了一辆解放牌大货车,车厢里放上几个木凳,车头上系着用红布做的大红花,我和媒人坐上车去迎亲。不得不承认,在我的心里,坐上汽车甚至比结婚还要兴奋几分。
第二次坐汽车,是我参加工作以后。我从事农业工作,有一次,政府机关领导去农村考察农田基本建设,让我陪同前往,我们坐的是辆北京吉普。车行走的道路都是我们辖区的沙土路,凹凸不平,虽然坐在车里很颠簸,但还是感到特别舒服。小车的速度比大汽车快多了,只见道路两旁的树木快速地后退。当我从车窗探出头向车后望去时,只见扬起的沙土遮天蔽日,又仿佛一条沙龙,在车后翻滚摇摆。
第三次坐汽车是在改革开放后的80年代。一次我出差去省城,坐上了城市公交车。城里的道路和农村真是没法比,所到之处尽是柏油路,笔直、洁净、宽敞、平坦,各种车辆在路上来回穿梭,高楼大厦尽收眼底,街景赏心悦目,美不胜收。然而,我的视线始终离不开过往的车辆,一辆比一辆新颖别致,一辆比一辆漂亮大方,大部分牌子都不认识。我乘坐的是无轨公交车,那时正赶上职工上班,人特别多,整个车厢都挤满了,让人透不过气,站都站不稳,我双手紧拽着车上的吊环,一直站着到了目的地。虽然一路站着,腰腿酸痛,但这是我第一次坐上城市公交车,特别新奇,还看到了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心情愉快,疲惫无影无踪。
最让我难忘的是第一次坐轿车,那是在90年代初,我从辽西调到铁岭工作,由于路途遥远,前来报到时,单位领导特批,决定用轿车送我到新的工作单位,那天坐的是苏联产的伏尔加牌轿车。能坐上轿车,是我梦寐以求的一个梦想。来铁岭的道路上,已不见过去的砂石路,走的都是近年新建的柏油路,宽敞平坦,一马平川,车跑起来自然没了从前的烟尘,噪音也极小,舒服至极。
后来,坐车逐渐成了家常便饭,甚至,我拥有了自己的车——一辆中华牌银灰色V5越野轿车,这是曾经无法企及的梦想。拥有私家车,给我们的家庭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每逢佳节我们开车回老家看望父母,假日一家人自驾旅游,近的地方当天来回。每当我坐在自己的车里,行驶在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上,我总会回想起过去的岁月,一切恍然如梦。
(本文为《民族文学》征集稿件,作者系辽宁铁岭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