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当兵的历史》
春日清晨,披一肩阳光
站在窗前,听一首熟悉的歌曲——
“十八岁,十八岁,我参军到部队
红红的领花印着我开花的年岁!”
大地草长莺飞,一首《当兵的历史》
歌词的作者,就是那个
曾经睡在我下铺的兄弟
一排小树林走到我的面前
晨光中的歌曲多么坚定有力
一段岁月,如此难忘又如此亲近
那一年,带着绿色的憧憬走进军营
一次次摸爬滚打,当我用全身的力气
将双脚的高度,踢到了标准的25公分
能将沉重的枪托与月光保持在同一个平面
那个夜晚,陪伴了我们整整90天的老兵
突然打起背包,爬上一列开往南方的列车
六月,一封发自西南边陲丛林的信件
带来潮湿的雨水,他写在阵地上的血书
一页诗稿,被洇成了一片鲜红
老兵微笑着永远留在了那座大山
而我的军装,也只穿了三年
但作为一个战士,青春并不短暂
将一段岁月谱写成一生中最耀亮的诗行
用一千多个日夜学会的一首首军歌
曾经,伴随过无数次的日出日落
“十八岁,十八岁,我参军到部队!”
一首多么熟悉的歌!许多年后
写下这首歌的战友也早已告别了军营
但一阵阵波涛依旧在我的胸膛里回响
在哨位上站岗,沿着长长的海岸巡逻
每一天,一面绿色的大海会迎面涌来
军大衣
这一件军大衣,这一件
和春天同一种颜色的绿色的铠甲
已经伴随我整整三十三年零四个月
每一年冬天,我都会将它找出来
双手轻抚,如捧一段生动的岁月
一场盛典,无比郑重
这是离开部队前的最后一件大衣
几十年,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清晨,太阳升起来,我穿上它
站在一面高大的玻璃镜子前面
一遍遍重复三十年前的动作
稍息,立正,向左向右看齐
跟着口令,我甩开臂膀
向前,我看见一排军营
向前,我看见一座岗亭
向前,我看见一棵棵青松
向前,看见一个人从双杠上摔下
又吃力地爬上去,作为一名军人
我所有的目标,永远都在正前方
而更多的时候,我披着它
坐在安静的书房,静静回忆
那第一次站岗值哨的寒冷
那每一次海滩巡逻的谨慎
海边的哨所,起床的号音
领着新一轮太阳缓慢升起
打靶归来,发光的枪刺跳着鸟鸣
日子太久太久,为数不多的照片
已经被岁月洗回到黑白色
每次翻出它们,我的
军大衣就鼓满了风声
沉沉夜幕在窗外彻底撤离
我的耳边传来清脆的歌声
打开稿纸如打开一方绿色的沃野
推开窗子也推开一段激情的青春
啊,我,我曾经是一名军人啊
一只鸟儿必须有一双飞翔的翅膀
一个当过兵的人,永远需要
一件厚厚的军大衣的陪伴
老兵日记
十月七日!每一年的
这一天都是我的再生之日
我在这一天走近绿色
也在这一天走进秩序
进门,喊一声——报告
应答,从来都说——到
以两个简单的字词
稳住那青春激荡的三年
也撑起无怨无悔的一生
十月七日是一个原点
十月七日是一座界碑
时间写下的证明,我曾经是一名——军人
当学会将瓷杯中的牙刷倾斜成45度角
我也学会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把被子叠成方方正正
走正步,抬腿,出脚,不要测量
每一步都是七十五公分
出差,在火车上遇到行凶的歹徒
我出拳,绝不超过三秒钟
我,曾经是一名军人
我更喜欢被你叫作“老兵”
几十年,千山万水走遍
许多照片都可有可无
只有这一张和岗亭的合影
我终于能将自己放在正中
那一天,四月的油菜花
拥着这废弃的海边哨所
把柳枝交还给春天
把波涛交还给大海
傍晚的阳光下,我,郑重地
向你献上一个标准的军礼
敬礼!敬礼!不仅仅
向一座小小的哨所敬礼
向自己,向大地敬礼
向三年的青春岁月,敬礼
只为中年的我曾经是一名军人
我曾经驻守在祖国的海防,海边的风
让我的血液,比别人更多了盐、铁和钙
我的青春,更像一段永不消逝的钟声
仅仅只有三年,我的脚步
从来没离开过这绿色的海防
这1000个早晨和黄昏,大海的波涛
多少年来依旧在我的梦中,喧响
我只会唱军歌
战友会、同学会、同乡会
每一次的聚会,都会唱歌
校正好姿势,调整好节奏
将雄浑的气概和高亢的音调
一直送上头顶,张开嘴巴
我唱的,全都是——军歌
大地铺晚霞,我唱《打靶归来》
明月上山顶,我唱《月亮士兵》
十八岁,身穿一身绿色的军装
每一个战士都是一棵《小白杨》
头顶金色的帽徽,每一个军人
都爱唱——《我是英雄》!
我不是英雄,唱的全都是英雄
爱唱歌,所有的歌曲都是军歌
春天的故乡,正当梨花开遍了村庄
我唱起《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走向战场,我唱《出发吧,我是军人》
跳进洪流,我唱《为了谁》
告别战友,我唱《驼铃》
军营男子汉,东西南北兵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军中年华,用一首首军歌
承载那神圣的使命和荣光
我,曾经的一个——老兵!
站在祖国高远湛蓝的天空下
我有一份别人没有的单纯
更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清醒
战友会、同学会、同乡会
每一次聚会,我唱的都是军歌
在军歌的节奏里守望信念
在军歌的旋律中保持初心
哦,中国军人,世纪军魂——
一次次出发,一次次重逢
每一句歌词,每一段旋律
都是战士们曾经流过的血
2019/2/26
(阿索,原名姜桦,男,诗人。1964年12月出生。1980年代中后期开始写作,出版诗集、散文集多部。中国作协会员。现居江苏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