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中日甲午战争田庄台遗址
出土的枪炮,烧焦的糊米
他们更像一些无言的证人
悲愤,仇恨,秤砣一样
抵在热血郁积的胸口
不吐不快,我坚定地
写下“匹夫有责”四个大字
在心底拭去屈辱的泪水,然后
把头颅高高昂起
在辽河大桥眺望辽东湾
辽河平原太平了,平得
一点不适宜眺望
辽河大桥太高了,高得
我们顷刻就变成了一只海鸟
我们在辽河大桥上驻足
红海滩开始尽情袒露它的丰腴
那碱蓬的深情在一汪春水里
放歌,芦苇的身躯已胜过钢铁
站起来的沃土,英气逼人
左手辽河,右手大辽河
我看见千万匹骏马在水底奔跑
像喷涌的油流豪气干云,永不回头
在北窑村与村民攀谈
她的中气十足
让我一度心虚
我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走马观花的居心汗津津的
她的家珍不过是一些
杏花,梨花,柔软的柳枝
然而春风十里,不如
她的富足
作为一个匆匆的过客
我的乡村记忆正在被颠覆
梦里老家
可不可以像这里一样如诗如画
而我,可不可以
再做一回农民,从一个
殷实的门口器宇轩昂地走出
迎向面若桃花的新嫁娘?
认养一株水稻
认养一株水稻
就是把自己当作一株植物
在辽东湾名正言顺地
永久居留,梨花带雨
认养一株水稻
就是与稻田里的河蟹
称兄道弟,然后一起像男人守候女人
一样,守候稻米的一生
拒绝农药,拒绝没有情感的苟且
让风随和地爱抚一株水稻
让另一株水稻与之相亲相爱
把我的汗水和骨血都给它
从此我在田野里就有了亲戚
我们互相牵挂,我们相濡以沫
我不再为稻粱谋,我不再怀疑粮食
我的肌肤越来越白,像一粒晶莹的大米
(本文为《诗刊》征集稿件;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辽宁省作协诗歌委员会秘书长,《海燕》杂志社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