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格桑花盛开的季节,北京的艺术家们带着精心筹备的多道京味文化“大餐”,再一次踏上雪域高原。6月20日至30日,由北京市文联、拉萨市委市政府、北京援藏指挥部共同主办的“共话京藏情·同筑中国梦”首都艺术家代表团赴藏文化交流活动在西藏拉萨、林芝等地陆续展开。
挤在地铁里,看着匆匆的人流和手机上的4G信号,突然有点恍惚,之前在西藏采访和拍摄的10天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先讨好自己、再取悦别人的道理他们不懂
6月20日一早的飞机直飞拉萨,也是我的西藏处女行,下了飞机似乎没有所谓的高反,还后悔自己吃了一个月的红景天。
第二天一早醒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肿得像个金鱼,还胀痛,难道是昨晚喝水喝多了?伴随着接下来的头晕头痛、胸闷发力,恨不得以在北京的正常步速走路就要昏倒在路上,我才明白过来,高反来了。
在北京,平常见面的第一句是“吃了吗?”,在拉萨,北京市文联代表团赴藏开展文化交流的艺术家和工作人员彼此碰见时,问的却是“怎么样,还好吗?不行就赶紧去吸两口氧!”
西藏的天空。千龙网记者梁祎 摄
于是,大家谨遵随队医生的嘱托,过得小心翼翼,做事尽可能放慢速度,最好少说或不说话,这样耗氧也比较少。现在想想,《疯狂动物城》中的树懒Flash倒是很适合去拉萨生活。
直到26日离开拉萨去林芝,这中间从拉萨北京实验中学到城关区塔玛社区,从北京援藏项目拉萨市群众文化体育中心到拉萨武警二支队,再到堆龙德庆区SOS儿童村,每一天都有艺术家因为缺氧而彻夜难眠。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失眠也是高反的一种表现。可是除了刚到的那天有适应性休息,剩下的每一天都有演出和采风活动,特别担心会抗不下来。
第一幕
梁子和高飞是相声演员,要么同台,相互配合逗观众开心,要么轮到梁子一个人演相声《脱口秀》的时候,高飞就帮忙在现场抬个道具。总之,这次西藏行的每一场演出他们都没落下。
在台上,他们是大家的开心果,一颦一笑都招人捧腹。45岁的大爷边巴带着他8个月大的孙子,在看完演出后,一边走一边念叨,“这样的演出以前从来没看过啊!那个相声真是太有意思了!”
梁子在台下吸氧,高飞在一旁陪他聊天。千龙网记者梁祎 摄
观众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下了台就得去吸氧。只要鼻子里一插上软管,好像立刻就恢复正常了一样,还能笑着聊聊天。两种“笑”在眼里形成对比,看着让人特别心疼。
放张北京万兴歌舞团(也是咱们这次赴藏交流的团队之一)负责人张亚静老师为我拍的工作照。全黑的那个就是小编我,依然延续私人博物馆系列策划中让你们看不见脸的光荣传统……
我虽然是个女孩,可一直以女汉子自居。在武警二支队演出的那个上午,光照强烈得让我不得不带着墨镜拍照。当我看着脸色难看走下台的梁子想赶紧去吸氧,又怕耗氧而不得不尽可能放慢一点步伐,我居然哭出来了,真是太情绪化!好在还有墨镜挡着。
旁边的战士看我一直在边上擦啊擦,表情很奇怪地望着我。我别过脸,把头上的帽子又拉低了些。
第二幕
一个空翻,两个空翻,三个空翻!倒立……由周璐、魏彦等北京杂技团的小姑娘们表演的《空竹》中,高难动作不断上演,还要兼顾手中的空竹,旁边观众的叫好声不绝于耳,我却在心里暗暗数着数。
北京杂技团表演《空竹》。千龙网记者梁祎 摄
北京杂技团1957年诞生于中国杂技的发祥地——天桥,五十多年来,一直活跃在国内外艺术舞台上,经常担负国家重要的出国访问和国内演出任务,获奖无数。
就是这样一个团体,来到雪域高原,演员们每一个动作的完成,仍是对于体力的巨大考验。
她们沿用传统的竹空竹,而未选用皮空竹,就是为了能抖出声来。更为重要的是,竹空竹一旦落下来砸到表演者身上,伤害力远大于皮空竹,北京杂技团的很多小姑娘此前都被砸伤而去缝针。
此次赴西藏交流活动不仅有演出,还有笔会,同行的书画家在午餐时谈起北京杂技团的表演,称赞她们太敬业了。“我就看表演杂技的小姑娘背对舞台时候表情特别难受,一转身又笑着面对大家,太不容易了!”画家余光清叹道。
魏彦在后台门口练习。千龙网记者梁祎 摄
活动的最后一场是在林芝解放军77675部队。舞台的照片拍得差不多了,我从礼堂后面绕过去,想到后台拍点花絮,刚到门口,却看到魏彦在一张塑料泡沫纸上顶着6个盘子练习,偶尔有掉落的情况,她们团的负责老师赵艺还在一边做着指导。
“落腕子!落腕子!”赵艺冲着魏彦叫。
“他们的节目是第一个,早就演完了,而且今天是活动的最后一场,怎么还跟这练习呢?况且,这条件也太简陋了点吧。”我心里打着嘀咕。
“演完了也得练啊!没有条件就要创造条件,那个泡沫纸是我们用来包道具的。这个盘子是用腕子晃的,你看刚才一下掉了吧,在台上也有可能掉。你看她来得轻松,其实已经很累了。”赵艺跟我说。
原来,老师也是知道她们的辛苦的。
魏彦已经在后台门口练了半个多小时了,表情感觉有点扭曲,一副不想上学的孩子模样。
“赵老师平时对你们严厉吗?”我问她。
她看看老师,又看看我,挑着眉毛、眨巴着眼睛,调皮地苦笑着望向我,不说话,赵艺在一边笑。我瞬间就明白了。
被问及今天姑娘们表现如何,赵艺如实说“不怎么样”。明明台下掌声雷动,赵老师果然“严厉有加”啊!
“老师只在练功的时候会凶我们,但是为我们好,如果练不好就要一直练,老师还要陪着我们。”
前一晚随队医生还嘱咐说要持续吸氧,第二天马佳仍在台上坚持演唱了3分钟,下台后立刻去吸氧。千龙网记者梁祎 摄
不止他们,还有被测心率为44仍坚持上台演唱的青年女歌手闫羽如、带病演唱的男高音马佳,以及登台前在洗手间都不忘练唱的女高音高原,这些赴藏交流的艺术家们,似乎并不懂得先讨好自己、再取悦别人的道理。
民族团结、藏汉一家亲的情谊他们独懂
第一幕
“之前藏文书法家很少,这两年首都书法家来了以后,书法爱好者增多。虽然现在整个藏族自治区只有5个书法家,但是书法得到大家的欢迎,他们还会把这些字挂在家里。”
藏文用竹笔来书写,有1500多年的历史,现留存80多种字体,藏文书法家南杰旺扎就是藏族自治区级藏文书法楷书和经书字体的非遗传承人,也是藏文春联的首创者。
南杰旺扎在拉萨城关区塔玛社区笔会上进行藏文书法的创作。千龙网记者梁祎 摄
“我从2005年开始考虑藏文春联的创新,想的就是民族团结嘛!每年过春节和藏历年的时候都要贴春联,那时候还没有藏文书法,贴的都是汉文的春联,而且以前是用手捏着糌粑把字粘在墙上,现在就很方便,市场上有几十种藏文春联。”
南杰旺扎的汉语不是很流利,有时候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然后腼腆地笑着摆摆手说自己不太会说汉语,可是谈及与首都书法家的合作,他却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
“去年开始与首都书法家合作,特别高兴!去年在台湾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和书法家邢光辉一起在微信上交流中文书法,这次也收获颇丰。题材上主要反映藏汉一家亲,比如我在上面写扎西德勒,首都艺术家写中文,这也是一种创新,很受欢迎。”
第二幕
此次赴藏文化交流共有7场演出和笔会,不仅演出现场热闹非凡,来自首都的书画家们也以文会友,为拉萨和林芝等地的藏区人民送上墨宝和祝福,见证京藏两地民族团结、血脉相连的深情厚谊。
余光清在拉萨武警二支队绘制西藏山水。千龙网记者梁祎 摄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余光清算是西藏的“二代土著”了,自1981年在西藏当兵两年,这已经是第5次随中国文联一起进藏。近期,他画了很多西藏风情的作品。
“那天到北京拉萨中学,我们和那里的老师交流,他说他的援藏期满,但还想再待两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光是自然环境好,教学更有责任。藏区的孩子渴望学习,但条件不如内地,他还想再留下来,还想把知识传播给孩子们,我觉得这很了不起。”
“30年前的西藏,也就是我在拉萨和山南牧区当兵的时候,看到的是非常原始的状态。因为交通不便,牧民的孩子根本上不了学。经过援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是物质上项目和资金的资助,更是在精神和文化上的精准扶贫,对我来说感触特别深。”
余光清说,文艺也可以陶冶情操,艺术家在传播文化的过程中也被大家所陶冶,他认为西藏是净化艺术家心灵的好地方。“很多艺术家甚至愿意冒着缺氧等极端状态来西藏,我们前两次去阿里,有几个艺术家都处于昏迷状态了,但还坚持去,因为那里吸引了他们。这次我们到军队、sos儿童村、社区等地,走进基层进行文化交流,让艺术家能够更好地了解藏区生活,希望以后能多参加这样的活动,对自己也是一种洗礼。”
6月28日,在林芝市直机关礼堂演出后,林芝中学的学生们追出来向艺术家索要签名。当车行驶出院子,学生们在车窗外朝艺术家们挥手道别。千龙网记者梁祎 摄
30年前的西藏什么样我不清楚,但在藏区,只要你给对方一个微笑,他投来的一定是一个灿烂又可亲的笑容,无论男女老少。
刚到西藏的我,因为高反引起身体上的各种不适,感觉那里是个噩梦,现在回到北京,梦醒了,却看不到那里沉静的山水、壮阔的天空,只剩暖暖的人情还积淀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