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抗抗:维权路上艰难抗争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参事……虽然身兼种种耀眼的头衔,作家张抗抗却说自己是一个被逼上梁山 的维权者。9月16日至17日,中国作协作家维权工作经验交流会在京举行,作为作家圈里的“资深维权者”,张抗抗跟与会的作家同行,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 的维权经验交流。张抗抗20年的维权经历,是中国著作权和版权保护工作发展进程的一个缩影,而她维权中的种种困惑,也是著作权和版权保护所遇困难的一个注 脚。
1975年,张抗抗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分界线》在上海出版,当时发行了60万册,单价8毛6分钱。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张抗抗至少能拿到几万元的版税,可当时一分钱都没有。
“当时没有版税的概念,也没有《著作权法》,连作家本人也缺乏权利意识,所以也就没有侵权和维权的问题。”张抗抗说。
到 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张抗抗发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作品经常被出版发行,刚开始是单篇作品,后来发展到整部作品。1996年张抗抗的长篇小说 《情爱画廊》刚出版,各种盗版的《情爱画廊》便肆虐而来,“数量几乎和正版的一样多”。在多个签名售书活动现场,张抗抗竟然发现,很多读者拿着各种盗版书 来找她签名,这让她哭笑不得。愤怒、无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涌上了心头。张抗抗向来十分尊重读者,可那次她却拒绝在盗版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我 当时签了名,不就等于自己认可盗版行为了吗?”那次事件,让张抗抗下定决心,一定要行动起来,坚决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彼 时,很多人对作家维护著作权的行为很是不解,认为作家是进行精神生产的,怎能那么在乎钱?这一方面由于很多人法制意识淡漠,觉得印些书卖并不犯法,赵忠祥 的书被大量盗版时,他曾到河北农村地下印刷厂进行维权,结果被当地农民拿着锄头围攻,最后不得不从村里撤出来;另一方面,不少作家当时并无强烈的著作权意 识,有的人甚至觉得自己的作品能够“被盗版”是件光荣的事情,说明作品深受读者欢迎。
正因如此,张抗抗最初的维权之 路走得十分艰难,那些侵权的单位,有的压根儿不认账,有的承认侵权却不愿意赔偿,还有的根本就不搭理她,“侵权的理直气壮,被侵权的却成了弱势群体”。有 一次,在中国作协作家权益保障委员会的帮助下,张抗抗、毕淑敏、莫言联合向某出版机构维权,经过一番艰苦努力,那家单位最终承认侵权并愿意赔偿,可三人的 赔偿金额加起来才几百元。尽管赔偿很少,但当从电话中得知这一消息时,张抗抗还是十分激动,毕竟那是“正义的胜利”。三人为表示感谢,用那家出版社赔偿的 几百元钱请中国作协作家权益保障委员会的两名工作人员吃了顿饭,本来说好三人AA制,最后还是莫言抢着买了单。
经过 张抗抗和她的作家同行们十几年的努力,现在出版社侵权的行为越来越少了,一些出版机构哪怕是要收录一篇文章,也会主动找作者要求签订授权书。有一次,张抗 抗接到一个学者颇费波折打来的电话,他只是要在文章中引用张抗抗书中的一小段话,希望征得她的同意。在张抗抗看来,这说明人们的法制意识和版权意识有了明 显提高,也说明自己这么多年的维权行为是有效果的。
刚开始,张抗抗维权主要是为了自己的权益,可20年的维权实践, 让她渐渐意识到,维权不是个人的事情,而是跟繁荣民族文化事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对著作权的维护,她也从被动参与到主动出击。从2003年担任政协委员开 始,张抗抗几乎每年都会提交跟著作权和版权有关的提案。2009年,张抗抗被聘为国务院参事,第二年她便就修改《著作权法》给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温家宝写了 一份参事建议。让她没有想到的是,3月2日提交的参事建议,3月4日温总理就批示了,责成国务院法制办进行研究。也就是在那一年,《著作权法》进行了第二 次修订。虽然很多人为张抗抗的参事建议点赞,可在她看来,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最后却得通过给总理写信这种特殊的途径去推动解决,那就不正常了。她多么 希望,维护著作权能够成为所有人的自觉行为。
过去的20年中,在维权路上东奔西跑的张抗抗,最惦记的还是自己的写 作。她多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搞创作,可不自觉地“被维权这件事情给套住了”,为此牺牲了很多时间,少写了很多作品。不过,她并不后悔。在她看来, 维护著作权已经不仅仅关乎作家的个人利益,更关乎民族未来的文艺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