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澄:每次加印《繁花》都改动 让南北读者理解
在上海作协接受采访时,作家金宇澄刚刚从青浦的印刷厂回来。在公布第九届茅盾文学奖的这一天,他一早和编辑朱耀华赶到青浦的印刷厂为自己的新书 《洗牌年代》签名,“一上午我签掉了750本。”而他的获奖小说迄今已经发行30万册,《繁花》也成为本届茅盾文学奖中最畅销的一本小说,“《收获》的校 对、作协的门卫、来送信的邮递员,都对我说,在看《繁花》。”
《繁花》让更多人走进上海
从家到上海作协几百米的路上,金宇澄的手机已经被打爆了。金宇澄当然很高兴能获得茅盾文学奖,毕竟它是中国最高文学奖。金宇澄对记者说,其实他 写这部小说还是跟茅盾文学奖有点“关系”,“小说里写的市中心洋房、苏州河边的棚户区、老弄堂的生活,这些都是1930年代茅盾这代作家惯用的写作方法。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写作跟后来写作有很大的不同,一方面,后来的写作深受西方写作的影响,主要写几个人物,视角在某一个角度,中心聚焦。而我认为写城市的 最好方式是写城市的几个坐标。所以茅盾先生要写做股票的事情,但最先写的是工人。这种写作方式,《繁花》也在使用,但已经很少有人在用了。”
这些年,上海作协一直在研讨、推动上海重大题材写作。金宇澄对记者说,“《繁花》获得茅盾文学奖,我很为上海高兴。这个小说得到茅奖,是对上海 的一种认同。虽然有那么多作品写上海,但外面对上海还是有误解。近代中国最重要的很多事情都发生在上海,但别人对上海再有看法,还是喜欢。”
作家金宇澄已年过六旬,也是在快60岁时完成了这部《繁花》,在此之前,他对外身份介绍更多是《上海文学》杂志的编辑。但金宇澄对记者表示, “如果年轻的话,我可能也写不到这个程度。从这本书也看出我对这个城市的情感。”金宇澄喜欢上海,喜欢写上海,“我青年时代,十七八岁看到街上拉着横幅, 写着‘不要在城里吃闲饭’。我们上海人从过去到现在,从来不会吃闲饭的。上海人非常勤劳,哪怕在最艰难的时期,也为国家做了很大贡献,但外面也一直有很多 的误解。我认为,有时候是语言、沟通的问题。所以这本书目的就是打通这种障碍,让其他不了解上海的人,来看看上海,请他们进来。”
网上写作像酒后吐真言
金宇澄说,当初写就是在玩,一开始就是非功利的,就是有话说。“一开始就是在弄堂网上闲扯,后来唠唠叨叨开始讲到一个人,那就是《繁花》的开 头。所以我说感谢读者不是虚话,小说的形成本身就是每天给人看初稿。”金宇澄说,到后来他每天特别兴奋,有时候很急忙回家,“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比不过赶紧 把故事写出来(那么着急)。那段时期过了,就又回到一般写作的状态。这个过程就像怀孕,当时所有行为都不正常。那三个月,什么人叫我去哪里,我都不感兴 趣。我想这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
“有一次我去成都,电脑坏了,我就去了网吧写,这是我第一次去网吧。那个时候不知道网吧还要身份证,回到酒店再去拿。”在这个美好的阶段,读者 不停地激励着他去写,“这是很好的互动,这也跟狄更斯那个时代的连载传统有关,是一种即兴写作。只要你投入进去,你就觉得,你就是小说中的一个人,可以一 直往下写。这是幸福时代,这样的阶段在人生中不多。”
但到了快发表的时候,金宇澄又花了大量的时间去修改小说,“把有温度的东西冷却下来,把文字做了大量的改动。主要是沟通上海话与外地读者之间的 屏障,把上海话改良成外地读者可以理解的东西,《繁花》的大量改动就是通文,让南北读者都理解。”改动到现在依然还在持续,已经发行了30万册的《繁 花》,在每一次加印时,都有所修改,“不停改动,是因为自尊心特别强。我现在还经常读这本小说,哪里觉得不舒服就记下来,所以每一版本都有几页纸的勘 误。”
现在的金宇澄还没有写下一个长篇小说的打算,但他刚刚完成了一篇4万多字的非虚构作品《火鸟:时光对照录》,将刊登在下一期的《收获》杂志上。在这篇作品中,金宇澄用父亲的通信、审讯笔录、书摘等材料讲述了父亲在抗战时期的情报工作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