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连科新长篇用地方志写乡村30年
《炸裂志》是作家阎连科2008年以来创作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在经过忧心忡忡的等待之后,这部在今年年初正式完稿的小说终于在《收获》杂志“长篇小说秋冬卷”发表,杂志在本周末正式上摊,小说单行本也即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在《炸裂志》中,阎连科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夸张而荒诞地概括了一个乡村在三十年间,从小村庄发展成为大都市的故事。在阎连科看来,这部小说同时要思考的是,经过这三十年的发展历程,这个民族走过的历程,“其实也是民族精神史和心灵史。”
地方志结构下的乡村三十年
近年来,作家阎连科以两年左右的节奏创作一部长篇小说,2008年是引起知识界很大争议的《风雅颂》,之后是《四书》,接着就是这部《炸裂志》。这部长篇小说最独特的地方,首先是它的形式,这是一部以“地方志”的形式和结构创作的长篇小说,以“志”记录中国河南一个叫“炸裂”的村庄如何变成大都市。这里的“志”不仅指向某个村庄。
小说里市长孔明亮请一个叫“阎连科”的作家为炸裂市成功发展立志,结果带来一次事与愿违的写作。在小说开头,阎连科借用这部“地方志”引起官员和民众的不满,来“预言”了小说可能遇到的一些麻烦和争议。
“炸裂市领导、干部、机关、百姓、上上下下、知识分子与普通民众,几乎全部拒绝认同这部荒谬、怪诞之市志,从而掀起前所未有的地方抗史之大潮,也因此勒令阎连科永无故乡,再也不得回归他的生养之地炸裂市。”阎连科在小说里这样写道。
对于“地方志”的叙事方式,作家阎连科昨天对早报记者说,这是因为“可以用地方志方式来叙述一个村庄快速转型的故事。另外,更重要的是,我想在每一部小说里都有些不同的叙事方式,用不同的结构来讲故事”。阎连科说,“对一个作家来说,写什么是一方面,怎么写也很重要。”
小说开头部分的《炸裂志》“编撰大事记”其实也巧妙地叙述了阎连科创作这部小说的整个过程——2011年构思,2012年3月在香港浸会大学客座住校期间完成了小说主题结构,8月完成初稿,今年春节前完成所有修改,正式完稿。
阎连科说,去年在香港浸会大学客座的几个月,他几乎是就着方便面安静地写了几个月,初步完成《炸裂志》,“已经很多年没有那么安静的写作环境了。我觉得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假期,度假也写作。”
其间,阎连科还参加了亚洲布克奖的颁奖,最后与奖项擦肩而过。去年夏天完成初稿之后,就是漫长的修改和等待出版发表期,这个间隔到现在正好一年。“之前我给自己一个期限,在今年春节前一定修改完,春天交稿,这样今年一整年就可以放松一下。我还是那种习惯,两年写一个长篇,就是这样一个节奏。”
今年年初见到作家阎连科时,他并不确定这部小说能否呈如期与大陆读者见面。此前,他的上一部小说《四书》选择在中国台湾出版。
“我想由于我的写作总是面临着一种特别的关照,特别的关爱,所谓爱护你的人更多一点,那你就索性放开得更多一点。我已经达到写作最自由的境界,不会在乎被人骂……”阎连科今年初对早报记者说,“你想要达到一种自由的境界,你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你想让很多人都说好,让读者接受,批评家接受,整个都能接受,那你的写作就要退守,就要放弃。”
小说以一则新闻事件开头
现在,《炸裂志》最终与读者见面了。小说讲述耙耧山脉的一个百人小村庄“炸裂”如何从最初的小村庄变成大都市的故事。这个村庄或者城市发展的最初起点是有原罪的,也可以说这个城市的发展和膨胀等联系在一起。阎连科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夸张地概括了一个乡村的变迁,将经济发展中人们走向富裕的热望,人性和道德的沦陷,家族的仇恨,历经沧桑依旧温暖的无功利的坚持,融合在了一起。
“用荒诞、夸张来评论我这部小说有点简单化,甚至是一种懒惰。”阎连科昨天说,“相信绝对的真实或者不真实,这是存疑的。我想要追寻的是灵魂、精神的真实,而不只是生活的真实。我觉得小说里的那些事情,已经对当下的中国读者不构成理解上的挑战。”
《炸裂志》与3个月前出版的余华小说《第七天》有一点相似。在《炸裂志》的开头部分,这个村庄以扒火车发家,最早成为万元户村庄。阎连科曾经在一次演讲中提到了一则新闻事件,“在电视上看到一个新闻,说安徽一个铁路边的村庄家家户户、男女老少的职业就是每天、每夜、每一时刻,都守在铁路边偷盗。偷过送往火车上的煤炭、水果、蔬菜和可偷的一切。在这个村庄里,做一个贼是正常的,而不偷不抢是不正常的。”这个新闻几乎完整地移植到小说开头部分,也是小说主人公孔明亮成就人生和村庄转型的第一桶金。
不过,阎连科昨天说,这些新闻细节只是小说里很小的一部分。
在《收获》上,紧随《炸裂志》之后的是上海评论家程德培写的《炸裂志》评论《现实与超现实的“主义”》。
在这篇文章中,程德培他认为,这部小说,“讲述的是各种欲望如脱缰的野马似的狂野,这种歇斯底里的欲望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了不断增长的财富和权力,总是想方设法寻找满足欲望的手段,不择手段既是他们的行为也是他们的目标,满足的欲望总是瞬间消灭,更大的难以满足的欲望随即产生。”
所以阎连科说,写《炸裂志》表面上写的是一个村庄的三十年,其实也是精神史和心灵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