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洱:坚持写有难度的小说
如果把小说比作景观,读者身临其境便会有不同的感受,或一览无余,或重峦叠嶂。后者对创作和阅读的要求更高,作家能否呈现世界的复杂,读者又能否发现一草一木的秘密?如今,趋易避难逐渐成为潮流,人们开始怀念有难度的小说,恰如对订制手工艺品的向往。“难”并不带有故弄玄虚的意味,它体现了小说家面对世界和文学的姿态。今天,许多中国作家仍然在坚持“有难度的写作”,在6月24日于郑州举行的李洱作品系列首发式暨研讨会上,许多人都看到了作家在这方面的努力。这套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李洱作品集共8卷,包括长篇小说《花腔》《石榴树上结樱桃》、中篇小说集《午后的诗学》《导师死了》《鬼子进村》、短篇小说集《儿女情长》《喑哑的声音》以及随笔集《问答录》。
“有难度的小说写作”是与会者最集中的观点,李洱的创作既不是单纯的形式操练,也不是对日常经验的绝对依附。上世纪80年代,先锋小说的兴起给当时的中国小说带来了写法上的“革命”,李洱汲取了这些营养,并以其创作实践对“小说是什么”作出回答。评论家陈福民认为,他在先锋的形式实验和小说故事性之间实现了平衡,既保持了高雅的文学品位,又在技术之外注入了现实,因此改变了先锋文学的不及物状态,他的艺术经验是日常的又是诗学的。“文学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李洱的作品在‘意味’和‘形式’上都有所突破”。评论家白烨谈到,李洱的作品常常对读者构成挑战,历史与现实、乡村与城市、内容与形式都实现了较好的融合,《花腔》等体现了“收着写”的特点,因此故事精密、感觉精到、语言精致、人物精细。
李洱的小说往往密度极大,他凭借对现实和人性的洞察对周遭的一切进行解剖,并在文本中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他的智慧。作家李佩甫、墨白认为,汉语文本如此丰富,当代作家该怎样突破,这困扰了很多作家,尤其当年许多人深受魔幻现实主义影响,在文本上存在局限。李洱做出了大胆的尝试,其文本的机智和幽默使小说具有丰富的内涵。
北京大学教授黄燎宇用“耍花腔”来界定李洱的风格,认为小说的戏仿和反讽令人印象深刻。他说,李洱的小说既蕴涵了丰富的信息、深刻的思想,又避免了知识分子写作眼界狭窄、不接地气的弱点。他戏仿、消解了历史上的许多事件以及人们熟悉的语言,小说因此具有了知性又鲜活的语言风格。谈及语言,上海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曹元勇觉得,李洱的小说是有声音的,“你能从中听到河南话、上海话、普通话等等,方言在小说里扮演了重要角色,不仅是材料,更是生活”。
自诩是个“认真的写作者”的李洱并不急于求成,保持着慢慢写的状态,在小说的难度、密度和精度上孜孜以求。他说,对于小说我是悲观的,而对自己的写作又是自信的,于是我总在这悲观和自信中摇摆不定,“我的写作尚未完成,我们这一代人的写作也远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