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家》
牙印
刀背横着先叼在嘴里,然后弯腰,一只手薅住猪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拽住猪的一只后腿,将整个猪身子,往自己怀里双膝上,一提一带一抱一拧身,这头猪就离开了地上的矮方桌。二秃子喊一声:荣启,搭把手!死猪死猪真他妈的死沉死沉的。荣启赶紧帮忙去托举猪屁股,借劲使劲儿,二秃子连人带猪踮脚往上一耸,这头猪就被挂在枣树斜杈上了。紧接着,二秃子嘴巴一松,刀把儿
《北京作家》 2011年第 4期(总第 10期) 75
正好落在他右手上。他从猪脑门下手,只听得剥刀游走在猪身上嚓嚓嚓的响。一会儿工夫,白长鬃毛的猪皮,像一件外套一样滑脱下来。紧接着开膛破肚,下水也坠落下来了。一会儿的工夫,肉是肉,骨头是骨头,一头大公猪,就这样稀里哗啦,四分五裂地被分解完了。
一切过程如行云流水,把我看得眼都直了。金四爷又来给我派活儿:元之,你小胳膊小腿的,快把你三叔叫过来,见面跟他少说废话。
我三叔是生产队长,在半道上一直盘问我:黑灯瞎火地金四爷找我有什么事?我说不知道。还有谁在金四爷家?我又说不知道。金四爷正干什么呢?我还说不知道。三叔有点生气:一问三不知,小腿跑得还挺快,去抢吃死鸡肉哇!
进了门我才说:是吃死猪肉。
三叔一看见枣树杈上挂着白生生的猪肉身子,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沉下脸儿问二秃子:你们是不是从王爷坟畜牧场东墙外冬麦地里扒的死猪?是不是和荣启用牛车拉到这儿金四爷家?是不是准备连夜煮烂了想暴撮一顿?二秃子和荣启一齐低下头:是,三哥。
三叔此时更虎着脸说:上午公社开的三级干部会,郭书记三令五申:今天是一九六一年阴历十月一日,今天是鬼节。从今天开始,谁也不准再扒王爷坟畜牧场墙外的病死猪。王爷坟村的社员,都吃死两口子了。怎么,上午开的会,这晚上你们就想顶杆续麻?啊,吃食堂还没吃死,倒想吃病猪毒死?是谁给你们出的馊主意?谁?
金四爷这时才在黑灯影里搭声儿:我。
三叔马上改口:哎哟,金四叔,敢情老根儿在您这儿呢。那我也得问问您,这猪得的是什么病?金四爷慢悠悠地说:要说有病就有病,要说没病就没病。三叔说:您此话怎讲?金四爷给三叔下一个套儿:你去问许发。
三叔一听说是许发参与了,这才放心了。许发是谁?许发是三叔的侄伙计,是畜牧场的防疫员。但三叔紧跟着说:郭书记在会上放了狠话,谁要再去扒死猪,按现行犯处理,扭送公社派出所,押送泥河看守所,生产队食堂不卖全家人饭。然后对二秃子和荣启一拱手:你们煮吧吃吧,从我这儿不会坏你们的醋。随后,做一个告辞的姿势。
荣启忙把三叔拦住了:你往哪儿走?什么你们我们,就是我们。这头骚卵子,是许发报的信儿,二秃子起的意,是我赶的车,一商量,直接就拉到金四爷家里来了。我们想,出了事,金四爷扛得住呀。可金四爷躲茬,说不把队长请来,他这个草民绝不敢做下此事。现在,咱们是一根绳拴好几个蚂蚱,谁也飞不了动不了啦。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说,这头死猪咱怎么吃?全听你的。
三叔站住脚,把脸却偏往二秃子的眼前一凑:咱先甭提怎么个吃法,还是先说说怎么个分法。也别说全听我的,给我高帽戴。我说个糙谱,二弟,想听不?
二秃子挺着急:队长三哥,怎么分?你说话可得贴船下篙。
三叔说:当然了。这头猪是集体财产不?是。你们也许说,活猪是集体财产,死了就不是了,这话不对。假如死猪是块臭肉,埋地里还能臭一块地,长一片好庄稼呢。可现在能吃,就应该吃到每一个社
员嘴里,人人有一份儿。谁也不能被窝里放屁,逮独食。你要是逮独食,没有不透风的墙,社员们一捅,那可真是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只有大伙全趟进来,法不责众。也不能炒豆大伙吃,炸锅是一个人的。我说这样,这头猪能出一百多斤肉,归咱生产队食堂,小干白菜萝卜缨子的大馅饽饽,连着几天能见见荤腥。猪皮也得归生产队,让打绳子张打皮套。下水不能要,毕竟是病猪,打过针的。水油归许发,醋是从那儿酸的。里脊归金四爷,他老人家舌头刁,也在人家里遭遭扰扰的。四只猪蹄归荣启,是他偷着用牛车摸黑拉回来的。大棒骨、排骨、腔骨,砸巴砸巴、拆巴拆巴在堂屋七仞锅里烀巴烀巴,咋样?
二秃子听到这会儿了,还没有自己什么事儿,急眼了:我说队长,我二秃子呢?我卖这么大力气,找死猪、挖死猪、装死猪、剥死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怎么?我狼叼来喂狗了?
荣启是个厚道人,忙说:我那四只猪蹄归二秃子吧,他那两个孩子跟小狼一样。
三叔不理睬荣启,却对二秃子一笑:你看你,沉不住气了吧。我话还没说完呢。猪头,归你。
二秃子盯紧了问:猪头怎么个剁法?
三叔反问:你说怎么个剁法?你的意思是,猪尾巴一剁,全都算猪头?你倒愿意了,你没问问猪愿不愿意?我告诉你,按道理说,齐着耳根子下刀,留着两只猪耳朵就算猪头。今天,当着金四爷和荣启,有元之这孩子作证,我给你一个面儿,从软脖根子下刀,连同血脖,都算猪
头!二秃子并没有接队长的话茬往下耪,而是提出一个新的疑问:那板油哪?
三叔用手指着他笑说:二秃子,二秃子,要不别人怎叫你二鬼子呢,鬼头蛤蟆眼。现在我告诉你也成,那板油,我得给挂在咱公社派出所佟所长的肋巴扇上。
二秃子的刀把儿就是贼。他是剥狗出身,可三年食堂吃下来,人的眼珠子都绿了,狗自然也断子绝孙。一会儿的工夫,油、肉、猪头、猪蹄都扒好了堆,各有所属。那些粘肉的骨头,都在堂屋一个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烀着冒热气,猪肉的香味随蒸气升腾飘散开来。
那年我十五岁,半大小子克郎猪,正是吃饭不知饱的年龄。我吸溜着鼻子就受不了啦。从热锅里抓一块肉骨头也不怕烫,用嘴一咬,还冒血筋呢,又赶紧扔回锅里。二秃子一脸坏笑过来,从锅里捞出一根像火筷子一样长短粗细的东西,顶端还有两个肉球球。问我:小子,你知道这是猪身上的什么东西吗?我摇头,说不知道。二秃子撺掇我,给金四爷拿去,问问金四爷。
我真傻,手里真提溜着这物件,从堂屋迈进了里屋,二秃子高兴地给我高挑门帘。当着队长、荣启和二秃子的面,我举着这东西高声请教:四爷,您看这是什么东西呀?
我早有耳闻,金四爷是贝勒爷的后裔,祖上声势显赫。虽家道早已败落,但他仍保留旗人礼数多、穷讲究的遗风。夏天多热,出门总是长裤长褂,每一颗算盘疙瘩的布襻扣得很严。他说话,从不带脏字。他曾经说过,好鸟不出脏口,好人不
《北京作家》 2011年第 4期(总第 10期) 77
说脏话。后来我才知道,是二秃子冒的坏,把我当枪使,倒看看金四爷如何应答,好毁他一世清名。
金四爷用手一捋山羊胡,微微笑着问在场的队长、荣启、二秃子:你们谁知道?让这孩子明白明白。三个人都眯眯笑,连说不知道,不知道。元之问您呢,您有大学问呀。
好,小子,那我就先给你破一个谜。金四爷开口说:一棵树,倒扒皮,树底下结两个梨,小孩看着干着急。猜着了吗?
我天生愚钝,摇头,说没猜着。三个人都嘿嘿地笑起来。
金四爷看我不像是在装蒜。好,我再给你说一个:一根胡萝卜腌满缸,不用添水自来汤。
我还是摇头。三叔、荣启忍不住又笑了,二秃子边笑边说:金四爷,您得说明白点儿。
好,好,这回我说明白点儿。金四爷指着我手里的:此物一根筋,脆骨在当心。平时看不见,用时如金针。
我还没反应过来,二秃子却不答应了:不行,不行,您得给点透了。
金四爷这回把矛头对准二秃子:不是我小瞧你,你的脑瓜还不如这孩子。你要不服气,我说上三句,你能接下一句,这孩子一下子就能听明白,你敢接吗?
二秃子一下子被激将起来,说:敢。
你听着,有四弯:辘轳把,枣树杈,水烟袋,——二秃子脱口而出——猪鸡巴!金四爷笑而点评二秃子:你们家是黄
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你爷爷开肉铺,管这东西叫猪獠子。你爸爸开肉杠,管这东西叫猪鞭子。到你这辈,转角楼子
改烟铺,越混越缩缩,连狗都没的杀了。所以,你也直呼其名了。我告诉你,你把这好东西赶紧扔回锅里去,别用凉水激,不然就怎么煮也煮不烂了。一咬到嘴里,扑棱扑棱的。
肉要煮烂的时候,来一个赶嘴的,是许发。肉已经烂的时候,又来一个赶嘴的,是公社派出所佟所长。
三叔说:火到猪肉烂,该开吃了。我算了算人数,金四爷、佟所长、荣启、二秃子、许发,元之也算大人吧,外加金四爷一个念牛山高中、一个念城关初中的孙子,他妈不是去她娘家怀柔背杂豆了吗?这样七个大人,两个孩子,一共九口人,九九归一。咱们是抱着锅吃,还是抱着盆吃?
金四爷发话了:抱着锅吃那叫要饭的,要来的剩粥热热抱着锅就喝了,那叫逮剩粥。抱着盆吃那叫扛活的,手里端着草帽子碗,蹲在地下就耍了。咱这是吃肉,得抱着缸吃。把锅里的连骨肉淘到我那养过金鱼的荷花缸里,咱抱着缸吃,美食还得美器。
二秃子和荣启抬着肉缸,跨过堂屋门槛放在东大屋地上。金四爷说:放这儿不行,这儿是客厅。他俩把缸往里挪了挪,金四爷又说:这儿也不行,这儿是卧室。他俩又把缸往里挪有一尺,金四爷又嚷道:这儿是书房,岂能放死猪肉。再往里,再往里。按照金四爷的指示,荷花缸往东又挪有半尺,到达了屋的中间偏东一点儿,金四爷这才说:停!这回,连佟所长都止不住笑问:这是什么地方?金四爷答道:这儿才是用膳房。大伙都笑了:金四爷,金四爷,您可真有点邪的,明明就是一大间,偏偏冠以客厅、卧室、书
房、用膳房,您这讲究也太有点穷酸离谱了吧。
在正式开吃之前,佟所长有个提议:咱把黑小子油灯吹了罢,咱摸黑吃。不然,街坊四邻半夜睡不着觉转磨,一看见有灯亮,咱也吃不消停。再有,我是穿官衣的人,头上也顶着雷呢,要不是有金四爷的大公子在县里给我罩着,要不是家父和金四爷是世交,我也不敢来凑份子。我这肚子,也素得不得了。今天来,也不能白来,出什么事,我顶着。我还带来几瓶杏仁酒,难得有下酒菜。
煤油灯虽吹灭了,但有朦朦月光穿过院子里光秃秃的枣树枝桠,透窗照射进来。东大间有明柁,两山墙是排山柱,靠窗台是大连炕。一组雕花顶箱立柜,贴住北墙。硬木家具上的铜活,已经被揭下起掉了,但仍掩不住这家主人早日的辉煌。漫着大开条青砖的地上,摆着盛死猪肉的荷花缸。我们像见到仇人一样,扑了上去。
似乎有无数只手掌在肉缸里翻动,有无数只胳膊在缸里缸外出没,有无数张嘴巴在开合启闭,有无数颗牙齿在咀嚼碰撞。人们用肢体的动作代替了语言交流,用咬牙切齿发泄对死猪肉的愤怒,黑暗中这些动作与声音真有些恐怖。啃骨头的撕咬声,大口的喉咙吞咽声,舌头的吮吸声,脆骨的爆裂声,听着真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人们的脸色在月色的清光下似乎都变了形,整个的灰脸变成了一张大嘴,似乎鼻子与眼睛都消失了,嘴角咧过了耳台子,嘴扩张到能将整个缸盆吞进去。因为嗓子眼被噎得直打嗝儿,人们又恨不得将脑袋搬开,将带肉的骨头直接砸进去。人们的
面目变得狰狞而原始。
但佟所长毕竟是所长,吃得很有分寸。他用小刀去片骨头上的肉,每片下一小块,就用刀尖扎住,往嘴里一送。然后抿紧嘴唇,徐徐将刀尖拔出,才见嘴巴上下活动。最后闭上双眼,深呼吸似的品尝与欣赏一会儿,面露得意满足之色。荣启不断往嘴里塞,仿佛他的嘴是一个填不满的山洞。他的两腮渐渐鼓起来,像秋天地里挖出来用嘴搬运黄豆粒的仓鼠。三叔吃得还是有些节制,也科学。他拿起一块骨头,先用牙试着啃一下,若肉薄,则“当”地扔进盆里。若肉厚,就逮住不撒嘴了。二秃子更有一绝,吃在嘴里,看在缸里,攥在手里。乘人不备,拿一根大棒骨,顺进自己破棉袄的怀里,还管它油不油大襟。许发牙口好,把脆骨嚼得嘎吱嘎吱山响,有点像用铁勺子刮锅底。我和金四爷的两个孙子是发小,吃起来也是生虎子,弄得满头满脸都是。
第一波攻击之后,才开始喝酒。酒喝得很慢很慢,因为杏仁酒中的苦味盖住了辣味和酒味。但毕竟还是酒,先有猪肉垫底,后有骨头当下酒菜,酒也就越喝越有滋味,话语也就绵密起来。
先是三叔借着酒劲,问佟所长:你消息比我灵,你说,咱这食堂,得吃到什么年头算一站?今天郭书记在会上的讲话,好像传达了这样一种意思,可以将定量的棒子
、棒子面,分到社员户,回家掺野菜自己去做,不算犯法。佟所长没搭腔,却端着酒杯问荣启:荣启哥,你现在最大最大的理想是什么?荣启也端起酒杯,还和佟所长碰了一下:你说理想这词不对,我的理想是社会主义,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你得说愿望,我的愿望就是想吃一顿
《北京作家》 2011年第 4期(总第 10期) 79
净面的不掺野菜的净面窝窝头,还有一碗放了血的活猪的五花红烧肉。二秃子连干了两个八钱杯的酒,也不知道在向谁发问:咱下坡地的大白瓷棒子没少打,上坡地的白薯长得跟小孩脑袋似的,咱庄稼人怎么成了舌头歇工牙挂队,肠子肚子都受罪呢?金四爷念高一的大孙子给了答案:南旱北涝,三年自然灾害,我们校长和我们在食堂排队买饭时说的。念初一的二孙子说:前天上午,
我们数学课的康老师,讲着讲着就晕倒了。这时,许发搭腔了:再加上一条,苏联老大哥跟咱们要债,咱们畜牧场的鸡蛋,过筛子才能出口。
对这些话,我听得似懂非懂。就问金四爷:您说呢?
金四爷两眼微合,好像听见了我的问话,又好像没听见我的问话,又好像不屑搭理我这毛孩子伢。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一直没有吃肉,似乎他一直也没有将手向缸盆里伸去。他只是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一小杯一小杯咂着滋味品尝着苦苦的杏仁酒。我突然惊奇地发现,金四爷每抿一小口酒,总是手里捏一个什么东西往嘴里送一下,送一下。我终于看明白了,金四爷往嘴里送的竟是一枚二寸长的铁钉。他吮一下钉尖就喝一口酒,喝一口酒就嘬一下铁钉,嗍一下铁钉再渗一口酒。
人们慢慢说话、深深喝酒之后,第二波进攻又开始了。我自然又成了小老虎。渐渐感觉到,荷花缸里的肉没有了,骨头也消失了,连肉汤都让人嘬着嘴唇舔得干干净净。我,我想也并不只是我,而是全体参战的勇士们,队长和社员,官员和草民,长者和学生,反复在荷花缸里的黑暗中摸到一根咬不动、嚼不烂、筋头儿巴脑
的东西,只好无奈地数次放弃,“梆”的一声,扔进缸里。又被别人抓起,咬在嘴里,“梆、梆”旋即又被“梆”地扔进缸里。
天大亮了。一束早晨的阳光从窗纸的破洞中直射进来,投进荷花缸中。在缸盆底正中,横着一根长虫似的火筷子的东西,这就是昨晚我举着的那个物件。众人都吃饱了,喝醉了,嚼累了,东倒西歪互相枕藉着在大土炕上睡着了,像一条条死狗。唯有金四爷精神抖擞,目光如电。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抓起来,提着,举着,送到他面前。金四爷眯起两眼,静静地,定定地盯着看,这根猪鞭子的浑身上下,真的是体无完肤,布满了、刻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人们的牙印。
面对这头公猪这遍体伤痕的命根儿,金四爷面露苦笑,他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还是个孩子,我说了你也不明白。王爷坟,是我们家族的祖坟。我的祖上是和硕和勤亲王,属乾隆爷一脉。我应该是雍正爷的三十一世孙。当初的王爷坟,占地 50亩,石桌石凳白果松。坟奴都是按月领钱粮月米。现在呢,只剩下王八驮石碑了。我祖上造孽呀,吃饺子,就吃中间那一兜肉馅;吃猪肉,就吃小猪里脊;喝鲜鱼汤,就喝鲇鱼须做的汤……造孽呀,报应啊!
最后,金四爷张开嘴。他仅存两颗牙,上边一颗,下边一颗,却恶狠狠地咬住猪鞭子不松口。在那些凹凸不平、道路崎岖、重重叠叠的牙印上,金四爷的牙印却独领风骚,卓然不群,也更加深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