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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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塔芙的一天

作家:齐楚帆
        丝塔芙慵懒地睁开双眼,它肚子很饿,不然它不会从难舍的睡梦中脱身。它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抖索了抖索满身色泽鲜艳的长毛,习惯性地走到离床大约4米处的地面,准备去寻找一些吃的。那些貌似干枯的家伙已经对它起不了兴趣了。那被称作猫粮的颗粒装的物品并不是它的最爱,但总比没有饭吃要强得多。它从内心里发出了希望的叫声,它觉得应该会有人能够听到。过了会儿见没人理它,它蹒跚地走到那扇关闭它自由的门口,又一次叫闹了起来。
        门被打开了,丝塔芙幸福地跳了出去。它充满感激地围着为它开门的那个女人的腿蹭来蹭去。女人接受了它的献媚,不知道从哪里翻腾出一个黄色的口袋,那里面充满了食物颗粒的味道。丝塔芙连忙跑回离它的床大约4米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个被油腻侵蚀的碗。一切都是处于习惯,那个被油腻所侵蚀的碗即将被颗粒所填满。丝塔芙低下头,准备享受它所赢得的食物,如同赐予一般。它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了,但这种既没有挑战也没有奢望的生活对它来说太过于无聊。它的脑中没有更高一层的想法,它不知道如何是更好,如何是更坏。只有当它每次饿着肚子醒来时,心中才有些忐忑。它担心那碗中没有食物。但如今它的又一次担心看来是多余了,它低下头去尽情享受那顿并不美味的大餐。一只熟悉的手像往日一样放在了它的头上,那抚摸是充满温暖和善良的。丝塔芙接受着这种恩赐,它对自己需要偿还多少根本没有想法。那双手离开了,它终于能够不被打扰地吃饭了。在这同时,它幻想着是否在睡觉醒来可以出去到更大的地方散散步。
        这一次它又醒了,是内急导致的。它闻了闻四周,想寻找个舒适的地方方便一下。它跳到更高的地方,这里有一个水池,里面有些沙子。安逸的生活让它已经失去了对危险的警惕。那扇挡住它自由的门外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动。它若无其事地继续刨着沙子,一股酸涩的味道随之而来。这味道使它立刻想排出体内的脏物。
        “ 这太臭了, 你今天没给它换猫砂?”那扇高大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这使丝塔芙吓了一跳。它从高处跳了下去,在男人的腿边嗅了一下,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没有猫砂了,再买多不值。”女人也走了进来,这让处在低处难以被发现的丝塔芙感觉更加兴奋。这无聊的空气一下子热了起来,房间里感觉多了些凌乱。男人走到它刚才方便的地方看了看,做出一个夸张的动作:“明天就去买吧,这都不成样了。” 丝塔芙很想与他亲近一下,又出于它对男人所指的好奇,于是又跳了上去,想一探究竟。男人并没有理会它,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回到了女人身边。由于刚才男人捂着鼻子的动作,丝塔芙也低头在原地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进了鼻子。它立刻感觉到这实在是失了雅兴和情趣,并无什么新鲜可言。当它准备跳下去的时候,门已经再次被关上了。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小,房间立刻凝重了,刚刚有些暖的空气又凉了下来。丝塔芙走到碗边,看看里头的东西有无减少或增加。它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便再一次进入了梦境。
        梦总是没有区别的,它的地点永远是这个窄小的空间,只有偶尔才能隐隐看到外面那个貌似去过的世界,是更宽阔的地方,更有趣味的地方。丝塔芙做了噩梦,但它已经记不得了,它可怜的叫声把女人吸引了过来。当它醒来,它已经躺在女人的怀中,那温暖的胸膛让它很想再次睡去,这样它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体会无限的温暖。不一会儿,它便兴奋了起来,女人并没有将它放下,而是与它一起走出了那扇阻挡它自由的大门。这是何等的恐惧和好奇丝塔芙兴奋得已经没法多一秒地继续忍耐下去,它挣扎着,想从这温暖的胸膛中挣脱出去。这里它确实好像来过,它已经闻到属于自己的熟悉气味。“唉呦!”伴随着女人的叫声,丝塔芙跳了下去,它迫不及待地奔跑了起来。它害怕有人会抓住它,一旦它被抓住, 这次探寻神秘的机会将会离它而去。它的紧迫感使它并没有浪费时间去思考, 只是冲着气味最浓烈的地方跑去。随后它跳了上去,这是一片神秘的大陆,有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它仔细地闻着味道, 希望能够留下自己来过的证据。
        “去去去……”那男人已经来了,他用手将它击打了一下,又一次失败即将来临,丝塔芙恐惧地看着男人,可一种熟悉的亲切感使它并不记恨他。它观看着男人的动向,准备随时逃走又或者随时恭迎,它希望能抓住任何一丝希望留在这里。“丝塔芙做噩梦了,老公,今天让它跟咱们一起睡吧。”果然,它的祈祷成功了,男人并没有继续刁难它,只是走到别处去了。这下丝塔芙的步调慢了下来,它安心地散起了步,仿佛是这里的主人一般,随意的走动,它需要熟悉自己新的领地。首先是它的新床,它跳上了一张铺满软软棉花的地方,这里看来很适合睡觉。它在那里趟了下来,一刹那间它惊动了起来,那盛满它颗粒的碗发出了熟悉的响声!它以最大的力气跳了下去,它争取到落到最远的地方,并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穿过那扇曾阻挡它自由的大门。男人顿在那里,手摆动着它的碗。丝塔芙充满希望地跑了过去,它希望看到碗中又添上了更加丰盛的食物。可它失望了,但它并没有放弃,它冲着男人叫闹,它祈求男人不要浪费它的感情。男人站了起来,走到那扇门旁,只是看了它一眼。丝塔芙想要追过去,它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他给它留住些口粮。门被无情地关上了。于是那种冰冷重新占领了它的心情。它回去看了眼自己的碗,仔细检查了一番,颗粒并没有减少或增加。它心痛地吼叫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宣泄。吼叫中没有谩骂的意味,里面充满着恳求和饶恕。由于它的吼叫,外头却喧闹起来。男人女人在大声叫喊着,丝塔芙听到这一切,好奇心又一次充满了它的大脑。它站在门后希望能够更加清晰地听到,并让他们注意到自己。好像过去了很久,喧闹停止了,只剩下一种奇怪的声音在空气中徘徊。
        大概又过了很久,门被打开了。丝塔芙觉得是自己的等待有了结果,女人走了进来,那温暖的胸膛又一次感染了它。它这回想紧紧抱住女人,它不想再次失去这温暖。女人好像在哭泣,它能理解这种情感。男人的头露在它刚才寻找的新床上,身体好像在那层棉下面。丝塔芙依偎着女人,它闭上了眼睛用心去体会这种难舍的感情。它感觉自己被扔到了空中,当它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床上。它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男人的骨骼,它嗅了嗅,确实是那熟悉的气味。女人也走了上来,掀开了那层棉,头露在了男人旁边。光线在一瞬间变暗了,丝塔芙不在乎天是否已经黑了,它只想确定它是否能够在这里留下来。经过它耐心的等待,答案得知了,男人女人并没有将它送回那地方。两个人在一番交流过后只剩下呼吸。丝塔芙很小心地抬起了脚,在空中停顿了很久,才试探性地将脚放下,但很快它又抬了起来,也许他们会因为自己的无礼而气愤,这一次又放心了。它很谨慎地找了一个没有骨骼的空地,在那里它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缩成最小,以免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它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也不敢再次走动起来,它静静地躺在那儿,享受着这股气味和温暖。
        一个东西对丝塔芙的击打让它惊恐地醒来,身体本能地蹦了起来。它担心是不是他们愤怒了,它担心是不是它又要回到那冰冷的地方去度过今夜。还好,男人和女人还都在熟睡,只是男人的脸侧了过去,他的身体好像挪动了地方,恰好打到了自己。它安下心来,自己所躺的位置下面已经有了男人的骨骼,它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它明白今晚的一切都是他们赐予的,它应该有所谦让,于是它又挑选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况且这里离它的恩人那个女人不远。它再一次平静下来,它恨不得自己沉进去,让整个身体都包围在温暖之中。
        又一次击打!丝塔芙的心怦怦不听使唤地跳动着,随后一个东西让它感觉到危险,它迅速从高处跳了下去,幸亏它敏捷的反应,让它躲过了女人对它的脚踹。它觉得这回他们气愤了,它影响了他们的地盘。他们一定要将自己赶回去了。它站在原地,不知道何去何从。它惊恐地望着上面的女人,女人厌烦的表情并没有让它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丝塔芙试探性地跳了上去,那张熟悉的面孔让它感觉如此亲切,它把嘴贴近她,它用舌头舔着她,这个动作里带有它的歉意和谢意。它温柔地舔着女人的皮肤,它认为这样的诚意能将女人那过于高的温度降下去,女人的眼睛睁开了,它认为女人感受到了它的诚意,于是它停了下来,与女人真诚地对视。“老实呆着!别舔了!” 它想继续去舔, 可却被女人庞大的手臂打了下去,狠狠地跌到了地上。丝塔芙迷茫地望着她,男人于此同时也发出了声音:“给它放回去吧。”
        “算了,让它呆在这儿吧。”丝塔芙明白它没有权利在这里生存,男人醒了,它就要被送回去了。它转过身,自己回到了那冰冷的地方。它再一次检查了一遍它的碗,在那熟悉的窝里躺了下来。在这冰冷的屋中,这个床依然很温暖,依然舒适,甚至胜过刚才的地方。它没有心思注意那扇门其实并没有关上,只是沉醉在自己的领地中睡去。
        清早的叫声让丝塔芙再一次醒来,它饿着肚子想去吃些东西。它来到离它床大约4米的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丝塔芙寻找着,心中的不安充满了它的身体。它跳到高处,那盛满沙子的池盆也不见了。它凝望着四周,门是关着的,但除了自己的床,其他属于它的东西都没了。它叫喊上了,希望有人能进来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希望那扇门能打开,它会冒着一切危险跑出去寻找属于它的碗和池子。但无人理睬它长时间的叫喊,它失望了,它实在是饿了,没有力气继续叫下去。丝塔芙回到自己的床上,它不希望再失去这最后的东西。它狠狠地压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人能够不经过它的同意而挪动它。
        屋外面传来门响,男人女人的声音传进了空气中。丝塔芙兴奋地站了起来,它知道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门被打开了,丝塔芙抓住了时机撒开双腿,冲着那门外的世界跑去。男人女人都走了进来,将一切它能闪躲的空间都堵死了。女人抱起它来,但这胸膛已经没了温暖,反而在这里感受到的全是恐惧。女人还是在流泪,丝塔芙明白这种感情。它在女人的怀中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它在四处寻找自己的碗和水池。它被女人紧紧地抱着,这股力气让它透不过气,它看见了昨夜那张悲剧的新床,它做好了着陆的准备,只是女人并没有将它扔出去。女人的眼泪好像已经染湿了它后背的皮毛,但它没有精力去探寻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它依然在寻找自己的碗。碗才是它生活的需要。它并没有失望,又一次的担心多余了。女人果然在男人陪同下将它抱到了自己的碗边,只是水池不见了。丝塔芙窜了下去,它实在太饿了,它闻了闻自己的碗,里面没有多余的气味,于是它安心地大口咀嚼着那些陈旧的颗粒。从声音来看,女人好像哭得更厉害了,它似乎能闻到空气中泪水的气味。但它没有工夫去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填饱肚子才是它现在的需要。它无意中听到门响,它吃惊地抬起了头,那扇阻挡它自由的大门被关上了,而不同的是,它现在却深处在自由当中。它想继续去吃它的饭,但却被男人一把抓了起来。他们的面前居然还有一扇门!它想起来了,曾经在那阻挡它自由的大门后,经常能够听到的门响的声音,也许就是这扇门所发出的。它发自内心的惊恐让它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那扇门打开了,它的身体正接近一种更为冰冷的空气,它回头恳求男人、恳求女人地叫喊着,但没人理会它,只是同它一起走了出来。它望着自己的碗,那油腻的味道已经快要消失了。它想跳下去,但女人走了过来,同男人一起将它抱得更紧。它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瞳孔在不知不觉中放大。它用尽力气回头,却只看到那扇曾关闭它自由的大门。可随后,却被这扇未知的门挡住了视线。它感觉自己又被关进了一个莫名的空间里,比曾经的更加冰冷和空淡,充满了未知和恐惧。它狂叫着,希望他们能够原谅自己曾经的过失,一定是昨天它犯的错让他们生气了。它恳求着,挣扎着。
        它的四脚站在一个冰凉的地面上,周围多了很多男人和女人,只是没了熟悉的感觉。它嗅着地面,没了任何熟悉的味道。它的身体感觉到了一阵凉风,这是它记事以来头一次感觉到真实的风。它寻找着曾经的温暖,可寒冷让它的鼻子失灵了。男人们女人们都在看它,可是没人能够叫出类似丝塔芙的声音,它感觉自己无地自容,它只想找到一个相对温暖的地方,在那里躲避这场噩梦。它悲凉地叫喊着,却被风声和喧杂声所淹没。那处于弱势的情况又一次强烈起来,只是这一次世界根本注意不到它,又或者它已经真正地被那世界所离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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