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那么长，不只与你分享

    一
        离开初中时的学校，已经有小半年了。我和几个初中同学回来看这所满是我们记忆的学校。走到湖边，他们指着说：“冬天下雪，我们总是喜欢在这里打雪仗，还在这湖面上摔过好几个跟头。”
        走到操场边，他们指着说：“我们的美术课经常来这里写生。我还记得，我们几个把绘图纸放在一边，跑去吓其他同学。”
        走到食堂，他们指着说：“每天中午来这里吃饭的人那么多，感觉吃一顿饭就像打了一场仗。”
        走到毕业时候的教室，他们指着说：“这不是我们画的画么？居然还在。”走到实验室，他们指着说：“我还记得，做化学实验的时候，我还把试管打破了。”
        走到门口的小卖部， 他们指着说：“我初中大部分的财产，都贡献给这里了。”
        这样说着说着，把我们的眼泪全说下来了。我们不是脆弱，是我们太坚强。回想过去的时光，青春再怎么被我们挥霍，也总会有人痛惜流淌过去的年华。
        二
        人最怕的不是脆弱，是物是人非。前几天，我又去了初中时候和同学们经常去的街边拐角餐厅。我发现，既没有换门面，也没有换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我刚刚进门，老板凑过来，混着一股油腻的味道兴奋地对我说：“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那么，多久不见才算好久呢？我还是点了曾经同学们总是一起吃的小甜品。还是有股淡淡的奶香味。还是以前的分量。还是以前的味道。可是，这个桌前却只剩我一个人了。没有人再和我争着抢甜品，也没有人再将她的甜品推到我的面前向我道歉。这里周围曾经坐着她们，我们说笑着，开着玩笑，说着那么多不着边际的话。可是如今少了那么一大块，剩下留给我的只有那么少，少到只有桌上的甜品。
        回到家，我立马拿起电话打给以前的同学。
        第一个电话通了，我兴奋地告诉她，我又去了学校那边我们老去的小餐厅。电话的那头慵懒地说，哪家啊，我怎么就不记得了。也是，有些记忆，就是为了让人忘记的。
        第二个电话通了。我平静地告诉她，我又去了学校那边我们老去的餐厅。她说，味道变了么？我说，你怎么不自己去感受一下。她说，我最近没时间诶，其实我一直很想去的。谎言，我又何必去拆穿呢。我很不喜欢，你这种牵强的答案。
        第三个电话又通了。我没有语气地告诉她，我又去了学校那边我们老去的餐厅。她却哭了：“我也去了。我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觉得少了什么。”
        电话那头停顿了很久：“你们。”
        原来，不是只有我不愿割舍掉记忆。不是只有我不习惯。
        她问我，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那么渴望回到曾经。有些人一步一个脚印，从来不会回头回味以前，对于他们来说，过去也只是尘封在记忆之中，能够不提起就尽量不去记起。
        之后，我们聊了很久，很久曾经发生的事。
        她说：“你还记得么，你总是喜欢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吃我放在抽屉里零食。”我乐了。
        她说：“你还记得么，你总是喜欢藏我的东西。”
        我撇了撇嘴。
        她说：“你还记得么，你总是喜欢在课间的时候去门口的商店买糖。”我点了点头，我都记得。还有那些曾经丢人的事情，那些曾经做的傻事，那些曾经争吵的源头，那些曾经到过的地方。还有，那些只有我们两个不忘的诺言。
        有些记忆是经不起翻的，一翻会翻出满脸的泪水。我们笑完了哭，哭完了擦干眼泪接着笑。原来，记忆可以储存这么多。从来不会因为太多，而删除掉以前的片段，那怕一点点。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我头有点疼。是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保质期的，一旦过了保质期，就会发霉，再怎么挽救，也没有办法阻止它的腐烂。我们常常会手足无措地看着感情在心里，慢慢地，慢慢地偏离它原来的轨道。过了很久后，才发现，原来的感情早已经不是那番模样。已经很陌生，陌生得呛鼻。我有时候经常在想，我总是这样怀念，怀念会不会有一天厌倦？也是，有些事情的发生，就是为了以后能够记得。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为了以后的想念。
        因为忘不了，所以我只有选择记得。忘记，忘记。到底是忘，还是记？
        我已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记日记的。我真的是慢慢地看着我在成长。我改变了那么多。曾经的我，陌生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三斗转星移，我还没什么感觉呢，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第一个学期快结束时，就需要我们选择文理科。我握着分科表，憋红了脸，也憋出了眼泪。不是选择这么难，是我自己太贪婪，既想有新的学习环境，又不舍得放下现在的环境。贪婪的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恐惧中度过的，生怕缺失了什么。
        在离开原来的班级之前，老师要求我们把自己的柜子钥匙交换回来。我们从钥匙扣上解下钥匙，轻轻放在桌上。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掏出钥匙，突然间觉得少了一把，但就是想不起少了哪一把。我蹲在家门口使劲想着，猛然想起，是学校柜子的钥匙离开我了。这把不会再属于我的钥匙。不是我粗心，是我一时间忘记了要忘记。
        我的柜子里面塞满了卷子，从开学到现在的各科卷子，那么厚，混合着我的记忆，一直被放在柜子里。直到分班的那一天，我才轻轻触碰到，卷子上面有我潦草的笔迹，有我无聊时的涂鸦，还有同学帮我解题时的步骤。
        翻乱了卷子，却清晰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