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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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作家》2009年试刊第一期
平 衡
作家：赵春光
那个地址在市区一个四周被高楼裹挟的平房小胡同里，在热闹的街市中显得难得的僻静和不起眼。强子要找的那姑娘叫李扬，一个和他通过许多次电话却从未见过面的女人。李扬应该二十出头，这是强子通过她的声音判断出来的，应该没错。她就在这个小胡同的34号院里上班。一连几天，每到早晨八点钟左右，强子都会准时出现在这个小胡同里一个叫“馨雅”的小饭馆中，他总会坐在靠胡同一侧玻璃窗的桌子旁的座位上。一天三顿饭他都在这里吃，然后剩余的时间就在这里看闲书，直到晚上八点以后才会离开。你真以为强子吃饱了撑的没的干就错了，通过强子身边的玻璃窗，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斜对面不远处那34号的院门口。出入那里的人一目了然，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强子就是要用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找到李扬。怕引起小饭馆老板的误会，强子一个劲儿地说好话，“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一个人，不妨碍您的生意吧？”说着忙递烟。“您只管坐着就是，生意本来就这么回事，再说您一天还照顾我三顿饭呢不是？”强子心里踏实了不少。
出入34号院的一共是九个人，六男三女，男的当中有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其余四个都是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三个女的中，一个三十多岁，其余两个二十出头。强子可以肯定，李扬就是那两个年轻姑娘中的一个了。这些人的生活非常规律，每天上午九点钟的时候，他们都会准时来到34号院中，中途很少有人出来走动，直到十一点半以后，才会有人出来买盒饭或是溜达。出来的人又会在下午一点之前准时返回，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那两个中年男人和其中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才会离开。剩下的年轻男女也会出来吃饭，然后再返回到院中，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才陆续离开34号院。强子看见，那两个年轻姑娘总是搭帮同行。
强子不再在“馨雅”饭馆蹲点了，因为他想要了解的一切都有了谱儿，强子心里踏实多了。临走他向小饭馆老板告别，说这几天打扰了。“别客气，什么时候需要了您只管来。”
这天晚上强子又一个人在那个小胡同里徘徊着。八点刚过，那两个年轻姑娘就准时从34号院里出来了，强子一见，就赶紧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两个姑娘说说笑笑地朝大街走着，只顾把一路好看的腰身扭给了强子看。在强子看来，那两个姑娘的确很洋气，一个梳着马尾辫，一个留着披肩发，都穿着合体入时的齐膝裙。不一会儿，强子就跟着她们来到了大马路一旁的公共汽车站。强子若无其事地站在了她们旁边。
“ 你跟我回住处， 还是去找男朋友？”马尾辫对披肩发说。
“你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了，嗯……我想去男朋友那里，你不会又气了吧？”披肩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哼！没羞、没羞，准又不想好事了吧！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你讨厌！”披肩发掐了马尾辫胳膊一下。
“你干吗？难道人家说错了吗？”
“哎，李扬，说真的，你别老拿我开涮取乐，啥时看见合适的你也该找一个了。”披肩发一本正经地对马尾辫说。“
想有什么用？这哪是着急的事呀？”
虽然两个姑娘之间说话的声音很低，可站在一旁的强子还是真真切切地听在了耳朵里。哦，那个梳马尾辫的姑娘就是李扬。听她们说话的口音都不是本地人。
这时一辆22路公共汽车停在了站台上，李扬和同伴一起上了车，强子一看也跟着上了那辆车。
车上的人很多，强子就站在李扬她们俩的身边，借着车上昏黄的灯光终是将她们俩的模样看了个真切。她们都是典型的白皙皮肤的南方人，皮肤细腻而润泽，总像汪着一窝水，看在眼里很让人舒服。她们的眉眼也很精致，灵秀生动，使人不免遐想。强子格外关注的当然是李扬，他试图从李扬的眼神、嘴角等面容上想看出一些关于她更深层的东西，强子在心里这么思谋着，但他还是不敢长时间地注视她，怕李扬察觉。强子内心明镜似的，序幕已经开始了，他心底不由升上一股莫名的冲动。披肩发在绿茵苑小区下去了，不用说，她的男朋友家离那儿不远，或在那儿换车。强子一直跟着李扬在幸福街站下了车，然后他远远地看着李扬进了一个居住小区的地下室后才转身回家。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强子当然知道李扬星期六日不上班。为此强子又起了个大早赶过来。早上八点多，当李扬走出了那个楼房地下室的住处，强子早就在一旁远远地瞄着她了。就这样强子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李扬转悠了一天。强子自嘲道，自己都可以当个私人侦探了，至少他有这份足够的耐心。你跟踪的人始终在你的视野之内，同时你还不能被她发觉。
李扬先在自己的小区旁一个早点摊儿吃了点儿早点，然后她去了不远处的人民公园，在绿茵掩映的甬道上散了半小时步，接着她就坐公交车去了市里最大的购物商厦，在眼花缭乱的商品货架之间流连欣赏，还在三楼女装部试穿了两套当下最流行的女裙套装，在商厦这一逛就是一个多小时，她和许多逛商场的女性一样只看不买。中午，李扬在西清街张记米粉店吃了碗炝汤米粉，然后就去了小明美容美发又做了一个多小时的美容，既美容又午休了。出了美容院，李扬还去了本市著名的旧货市场，其间还给昨晚上去了男朋友那儿的“披肩发”打了电话。
“我说林静，你可真是重色轻友呀，做起美事来，就把朋友抛在一边了！”李扬打趣道，“咱俩可是老家出来的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啊。”
“又拿我开涮了，上班、睡觉，咱俩天天在一起，我和男朋友可都两个星期没见了，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吗？晚上一定回，你在干嘛？”披肩发在电话那头回应道。
“我能干啥？一个人没事做，瞎逛呗！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好久没吃烤串儿和麻辣烫了，都馋死我了，晚上七点老地方我请你吃烤串儿和麻辣烫吧。”
“好！我一定去。”那头的林静也兴奋起来。
这一天下来，强子的腿累得都快打不了弯儿了，可不远不近地看着人家李扬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走道儿还是笃笃的。强子从心里真他妈佩服女人的逛街能力，小包一拎，款款而行，随便走到个自己想去的地方，商场、市场、购物街……感兴趣的东西总是不老少，看了、摸了、试了、价钱问了，即使什么都不买也能逛上它一天才罢休。强子听李扬打电话说晚上要去吃烤串儿和麻辣烫，他立马就想到那烟气腾腾、热热闹闹的场面，还有那诱人的美食，真的有些馋了，心想“我咋能不奉陪到底？”
他们一同挤上了6路公交车。由于已是下班的高峰期，车上的人很多，强子就紧紧地贴站在李扬的身后。强子一条胳膊抓着扶手，使他的胸臂自然打开，李扬就在他的前面，身子自然而然地就靠在了强子的怀里，以至她的马尾辫都快要碰到强子的鼻子了。强子的胸膛可以心安理得真切地感知着李扬散发着女人特有体香的柔滑身体。不时有乘客从强子的身后挤过，强子的下身就被迫一次次地接触着李扬柔软的臀部，夏天衣服又穿得少，弄得强子很是尴尬。强子的左手握着扶手，右手自然地下垂着，无意中就触到了李扬肩上垂下的挎包。强子心里一动，脑子随即飞快地旋转着，他想好了自己此时应该去做些什么。很顺利，强子在拿到了李扬挎包里的钱包后才两站地，李扬就下车了。
李扬她们吃烤串儿麻辣烫的地方在新河的桥头旁边，这儿的烤串儿麻辣烫在附近挺有名的，强子记得也曾在这里吃过一回。还离着老远，强子就闻到了烤串儿和麻辣烫的香味，伴着青烟寥寥，那里已经非常的热闹了。
这座桥架在了一条人工小河的上面。旱季，桥下的小河常常干裂见底，裸露着硬邦邦的河床。桥上可是不管春夏秋冬，总是人来车往，这里是闹市区通往居住区的必经之路。桥有八米宽，中间走车，两边突出的水泥台上走人。每到傍晚时分，不少平头百姓总在这里摆摊儿做些小买卖，来维持或贴补生计。那地方在夏天的晚上就像个夜市。这里的小买卖商品很丰富，最多的是卖菜的：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圆白菜、柿子椒，品种很全。谁家天天不吃菜呢？蒜、姜、大葱、花椒、大料，各种调味品也一应俱全。其次就是卖水果的多了，西瓜、桃子、杏儿、樱桃、苹果，品种也不少。剩下卖的就是零星而散乱的东西了，卖花卉的，卖报纸杂志和旧书的，卖盗版光盘的，卖热带龟和金鱼以及一些常用的小商品小玩具的。
沿着河堤一溜儿摆开了三五家露天的大排档，全是白色的塑料小圆桌，白色塑料靠椅。烤串儿，麻辣烫，旁边还有卖煎饼果子、大饼、馄饨的。你看那新疆的维族小伙正在炭箱旁忙得不亦乐乎，烟火气把这里弄得热闹繁华。
李扬找好了座位坐下后就给林静打了电话，“喂，我都到了，你快点吧，看着这些好东西都馋死我了。”
“十分钟内保证赶到。”
强子就在李扬边上找了个桌子坐下了。不一会儿，林静挎个包就到了。
“老板，两只碗。”李扬大声说道。
老板应声来到，手上拿着两只碗，每只碗上套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以示卫生。李扬指着热气腾腾的两口麻辣烫方锅对林静说：“林静，你自己挑，说了我请客，管你够，挑完再去要烤串儿。”
强子也跟着李扬的屁股后头溜达了一天了，早就又累又饿。他向老板也要了两只碗和一瓶燕京清爽啤酒。不管荤素，五毛钱一串儿，想吃什么拿什么，真好。看着那两口咕嘟咕嘟的麻辣烫方锅，那麻辣味儿早馋得强子口水直流了。挑好后，强子又让维族小伙烤串儿，肉串儿、肉筋、鸡心、牛板筋、羊腰子、鸡翅、鱿鱼须子，一样来两串儿，一个不落。
味道真是好，强子想，给他妈的满汉全席都不吃去。强子喝酒也没用杯子，就对着啤酒瓶子吹呗，那才痛快。冰镇的啤酒，一口下去透心凉，那舒服劲儿甭提了。麻辣烫的生意相当火，除了像强子这样的大老爷们来吃的，更多的客人是女人，尤其是像李扬、林静这样的年轻姑娘。那热气腾腾的两口方锅旁，前后围了两三层，老板和老板娘都忙不过来了。所有的菜都串在竹签上，各种肉片、猪牛的下水、鸡蛋、鹌鹑蛋、鱼丸、肉丸、鸭血、火腿肠、香肠、豆腐、干豆腐（豆皮）、蒿子杆、香菜、萝卜、平菇、金针菇、海带、茼蒿……好全活。随便吃，吃完了一起算帐，数竹签，一根五毛。
强子吃得差不多了，见旁边李扬和林静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姑娘吃得慢，细嚼慢咽的。强子于是又要了一瓶冰镇啤酒，没问题，还在他的射程范围内，他还要等着看好戏呢？确切地说他还要等着演好戏呢？
李扬和林静终于吃完了，“老板，买单！”
老板娘乐呵呵地过来了，一顿清算，“一共六十八块。”
李扬将手伸进自己的挎包中开始摸钱包。摸了好半天，李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她索性把拉锁全部打开再仔细地找，可还是没有见到自己钱包的影子，“完了！我的钱包在公交车上被小偷摸了。”她低声对林静说。
林静脸上也现出了为难之色，“真的？可别跟我开玩笑！我这儿也没钱了，中午和男朋友吃的韩国料理，我付的钱，下午还给他又买了条金利来领带，现在兜里就剩三十多块钱了。
老板娘站在她俩旁边好半天，见她们俩始终都掏不出付账的钱来，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了，胸脯子上挺着的两个大大的乳房就跟着她重重的呼吸一起一伏的。
“大姐，我的钱包被贼偷了，我来您这儿吃过好几回了，您相信我，明天一定给您送钱来好吗？”李扬焦急地说。
“呦，听说话不是本地人吧，来我这儿的顾客这么多，哪里记得住谁是谁，今儿放你走了，明天不来了，我上哪儿找你去？”老板娘没好气地说。
“您看我像那种人吗？不行的话，我把手机压您这儿总行吧？”李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谁的脸上也没写着字，以后出去消费，先看看自己兜里有没有钱再说，到哪儿来这套也不行！今天算我倒霉。”
一旁的林静按捺不住，忽地站了起来，眼睛睁得溜圆说：“您怎么能这样说话？钱包真的被贼偷了，还骗你不成！”老板这时也闻声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向老板娘问清了情况，“我不管你们什么原因，吃饭交钱天经地义！你们赶快想办法，不要影响我这儿做生意。”
强子在邻桌座位上看见李扬的身子已经有点发抖了。
“银行卡都在家呢，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回住处去取？”李扬对林静说道。
“还是我给男朋友打个电话吧，让他送点儿钱过来，他家离这儿近点。”
强子觉得到火候了，是该自己出面走向幕前的时候了。于是他站起身柔和地对老板娘说：“大姐，我看她们是真的丢了钱包，不像在说谎，一对弱女子，您也别难为她们了，六十多块钱也不多，我替她们出了。”于是强子掏出了二百块钱递给老板娘，“连我的也一块结了吧！”
“今天她们算是遇着好人了。”老板娘哼了一声，算了账，给强子找了钱。
一旁的李扬和林静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小伙子，投来了感激而复杂的目光，“大哥，这……不知说啥好，谢谢您了！告诉我您的手机号码，明天我一定把钱还给您。”李扬由于激动，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强子冲她们俩微笑着，“几十块钱，算不了什么，不要放在心上，就算我请客了。”说着转身就走。
李扬和林静还是觉得不合适，很快从后面追上来，踏出了一串急促而杂乱的高
跟鞋声。强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大哥，您慢点行吗？”林静在后面大声说道。
强子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三个已经走出了好远一段路。
“我们不还你钱了，您这么仗义，咱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还不行吗？”
“是呀！告诉我您的手机号码和名字吧！”李扬也在旁边插话说道。
“我叫贾宇，手机13903232789，太晚了，咱们都该回家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城市的夜幕已经被万家灯火所笼罩，无数辆汽车在大大小小的公路和街道上行使，织出了许多条流动的白亮亮的河流。各种光晕的映射、交融、氤氲，使地面上的人很难清楚地看到城市夜空中的星星。
躺在自己租住的地下室里的软床垫上，刚才吃进肚里的烤串儿和麻辣烫的各种食物，正在自己的身体里被消化分解成源源不断的能量，使本来就闷热的暑夏更加的燥热。李扬望着地下室上半部的气窗，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觉，刚才发生的一幕总在她脑海里出现。“贾宇、贾宇……”李扬心里下意识地默念着，不由有些莫名的激动。
“还让不让人睡觉？看把你折腾的，翻来覆去的，一准是想那小伙子了吧？今天才认识呀！”
“你胡说什么，谁想他了，我只是想我的钱包什么时候被偷的呢？我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幸亏今天我没将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带在身上。”
“那些东西要丢了，还得挂失、补办，就麻烦了。”
“林静，你说这个贾宇，我怎么一见着他就觉得亲切呢？像是原来就认识或见过似的。”“呦，呦！这就对了，说明你对他有了心思，那么帅的小伙子我见着他也觉得亲切呀！”
“你又没正经！”
“说真的，他如果还是单身，你可别放过这次好机会呀！这么实在的小伙子哪儿找去？唉……我有亲身体会，男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你讨厌！”李扬的脸上热热地发烫，心里怦怦直跳。
两个女人就这么在地下室里说着只有女人之间才说的悄悄话，直到很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强子和李扬林静分手后径直回到家。一进屋，他就急急地从自己兜里掏出了李扬的钱包里外翻看着。里面有800多块钱，没有身份证、工资卡之类的东西。说实话，这是强子第一次顺别人的东西，他为自己的完美行动而得意。“这都是你们逼我的，老天爷知道我的境遇也会原谅我的。”强子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就有些莫名的快感，他清楚自己又向预想的目标前进了一大步。
“他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使他们相遇／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这是李扬看过的电影《向左走、向右走》里面的一首诗的句子，她很喜欢，看过后就记下了。她觉得这首诗也是写给自己的，要不为什么一想到贾宇，心里就甜滋滋的？发个短信吧，矜持就那么重要吗？她要追寻这种变幻的美丽，即使贾宇不回信息也没什么。没想到当李扬每条短信发出不久就很快收到贾宇的回信，虽然两人之间发的只是一些表面上的祝福话语，但这足以让李扬欣喜不已。
强子知道李扬每星期一到星期五都很忙，这几天中她要去那个小胡同的34号院里上班，晚上八点后才能回家。强子正好在家休息休息，这几天来他真的太累了。强子职高毕业后没有找着正式的工作，虽然有哥们儿给介绍过几个，但挣钱有限，他也懒得去干。强子其实并不怕吃苦，他怕的是干那种看不到希望和前途的工作。起初，他就用从父母那儿拿的几万块钱做些小买卖，倒腾点香烟、卖点服装什么的，后来听朋友说炒股票挣钱快，他又把那些钱投入到了股市里，每天就是在家中的电脑旁盯盯大盘，炒炒股票。自他进了股市后，开始还挣了几笔可观的钱，然后就不行了，股市一路大跌，一年不到，他的资金就蒸发了多一半儿。强子天天都在懊恼，“哎，太贪了！为什么不见好就收呢？”
又是星期六了，一大清早，强子收到了李扬的短信。
“贾宇，你好，那晚的事情真是感激不尽，那天如果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收场。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三个星期了，你还好吧，我一直在默默地为你祝福着。今天有空儿吗？我想去趟西郊的幽燕禅寺许个愿，林静又去男朋友那里了，我想找个伴儿，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我在336总站等你到九点半，李扬。”
强子揉揉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枕边的手机，还不到七点。北方的夏季天亮得很早，其实强子也早醒了，懒得起，只有清晨这段时间气温相对凉爽舒服，就这么在床上眯着。强子又在床上仰了会儿，然后起来泡了包方便面。吃完后，强子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天虽然热，他也不能穿得太随便。强子把那个之前用的1369号的旧手机扔在了家，拿着那部新买了才几个星期1390号的新手机出了家门。
李扬没想到贾宇真的来了。见到贾宇，她真的就有些慌张，心跳得快要崩溃，呼吸也不均匀了。她是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可酝酿了半天感情还是不行。
强子能看出李扬为了今天的出行做了精心的打扮。她一身黑底白花短款的丝纱套裙，脚上是一双平坡跟儿的绛红色皮凉鞋，脸上施了淡淡的妆素，使眉眼显得更加地妩媚生动，尤其是那个马尾辫，也披散开来变成了披肩发，像一泓黑色的瀑布泻在她的背后。李扬是听了林静的劝告，把头发披散开，林静说这样更有女人味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强子尽量把声音放得浑厚而有磁性。
“没，没事的，才九点多一点，你没有迟到。”
他们一起坐上了去西郊的3 3 6 路公交车。
“你做什么工作？”强子深谙交友之礼。他知道自己是个爷们儿应该主动点，别让人家姑娘太尴尬了，总不能就这么一直不言不语地坐下去。
“在一家公司上班，做做咨询，接接电话。”
强子清楚地看到了李扬眼中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慌张，强子定了定心，赶紧岔开话题，“你是哪里人？”
“湖南茅坪。”李扬的脸有些泛红，
“你是在调查户口吗？”
“对不起，随便问问，我忘了对于姑娘的年龄和住址是不能随便打听的。”强子觉得自己倒有些尴尬，他赶紧给李扬找着平衡说：“不用你问了，那我也自报家门了，25岁，本地人，单身，做些小生意。”李扬听了，红着脸冲强子咯咯笑了。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眼睛都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李扬突然间一扭头，看见强子两眼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呢？“你真的很漂亮，身材也很好。”不知怎么，强子突然又冒出了这么一句。
四目相视，李扬的脸更红了，她悄悄低下头，心里却如一只小鹿在跳，那种感觉真好。
“你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很亲切。”
“是吗？可能都是老天爷安排好了的，咱俩注定会相遇，即使初次相见也会觉着亲切。”
倒了一趟车，坐了近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西郊的幽燕禅寺。幽燕禅寺是远近闻名的千年古刹，这里青山环抱，绿树荫荫，碧竹清泉，环境非常幽雅，气温明显比市区凉爽许多，使人心情愉悦，说不出的惬意。走进寺院，只见殿宇楼阁，亭台轩榭，处处黄瓦红墙，掩映在浓荫翠绿之中。游人、香客络绎不绝，烟火缥缈、缭绕。人们在佛像前虔诚膜拜，更显得古刹庄严、古老、沧桑而神秘。
李扬在强子的陪伴下，虔诚地在大雄宝殿里上了三炷香，然后在蒲团上顶礼跪拜，嘴中还翕合念念地许了愿。强子觉得有趣，但还是在这种神圣的气氛里噤声了。完成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他们俩就在寺中游览徜徉。
“你还信这个？”强子还是好奇。
“有的事情不好说，全算是一种心里慰籍吧！”
“许什么愿了？”强子哈哈笑了。
“现在还不能说，每个人心里都会留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是吗？”李扬也笑了。
强子心里想，她说得太对了。他们在去寺院后院游览灵泉的时候，由于是山路，李扬不小心绊到了一块突起的山石，摔倒了。她右腿丝袜被划破了，白嫩修长的小腿上渗出了几道鲜红的血丝。强子立刻心疼地蹲下来看，着急地说：“有事吗，很疼吧？看你多不小心，咱们赶紧回吧，没转到的景点下次有机会再来看，得先到寺外附近村里找个卫生所看看你的伤才行。”强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只胳膊搂着李扬的腰，肩膀架着李扬的一只手臂，半搀半架地向寺外走去。到了寺院山门口，强子见李扬确实有些痛苦和吃力，索性就让她在那里等着，自己转身急匆匆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强子手里拿着一小瓶医用酒精、一包消毒棉签和几张创可贴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李扬看着贾宇为自己忙来忙去的样子，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贾宇细心地给自己伤口消毒，然后把创可贴贴在自己的伤腿上，她心瓣间最柔软的部分一下子被触动，霎那间心底泛起了一片桃花般的温柔。
他们坐车回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中午两个人只是在外面随意吃了点方便食品，他们的肚子早都已经咕咕叫了。
“咱们吃点什么去？肚子早提抗议了。”强子问李扬。
“你说吧，今天是我约你出来的，我请客。”李扬显得很高兴。
强子笑了，“是不是想把上次欠我的帐还了呀？那就还上老地方吃烤串儿麻辣烫去。”
李扬有点不好意思，但脸上掩不住的惊喜，“真没那意思，你真的也爱吃那玩意儿？”
强子冲李扬一挤眼，“和你开个玩笑，至于麻辣烫吗，那是我的最爱。”李扬偷偷地笑了，心里盈满了莫名的欢喜。
他们来到了上次吃的那家烤串儿麻辣烫。由于时间还早，没有上顾客，老板和老板娘正在那里摆着桌椅。强子一看，也帮着他们摆起了桌椅。老板娘认出了他们，不好意思地热情招呼着他们，“麻烦了，找地方儿先坐吧，一会儿就好。”“不急！”
十几分钟后，老板老板娘把一切准备就绪，吃客们紧跟着就三三两两地来了。强子和李扬也站在那两口方锅旁挑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然后又去旁边要了烤串儿，一顿大餐开始了。
正当他们在麻辣的氛围中吃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李扬的手机响了，是张艾嘉的那首《爱的代价》。李扬一看来电，是林静。
“有事吗？”
“你在哪儿？我想吃麻辣烫了，咱们换个地方，这次我请客。”
“又馋了？”李扬心想，这电话打得可真是时候。
“咋了，人家想补补吗？”林静在电话那头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不瞒姐们儿说，我男朋友真是个爷们儿，昨晚上我俩一下做了三次，累死我了，不过真爽……”
“你的狗嘴里就吐不出点别的什么？过来吧，我正在老地方吃着烤串儿麻辣烫呢。”
“真的，也不招呼姐们儿一声儿，还有别人吗？”
“别问那么多，来了就知道了。”李扬挂断了手机。
“贾宇，林静要过来，你不介意吧？”
“那有什么介意的。”强子心里清楚，林静在他追求的目标上会起很大的积极作用。
还离着老远呢，就听到林静的声音了，“我说呢？好端端的，怎么自己吃上麻辣烫了，原来是和贾宇在一起呀！”走到近前了，她又低声接着说，“李扬，你们的速度可真够快的，才认识三星期呀，今儿个就一起吃上麻辣烫了！”说得本来吃麻辣烫就已经很红润的李扬的脸上更红了。
“老板，加个碗。”强子大声说道，以此来给李扬解了围。
三个人围着小桌子又继续吃起来。“林静，要不要来瓶啤酒？”强子故意逗着她。
“来就来，别以为喝酒只是你们男人的专利。”林静毫不示弱。
啤酒、烤串儿、麻辣烫，对于走了一整天路的强子来说，能来上这么一顿，真是舒服死了。三个人慢悠悠地吃着，生活真好。尤其看见所有人都沉浸在袅袅的烟火中，那种贴心贴肺的感觉都让李扬有点感动了。
都市的傍晚不是个好的时候，拥挤、堵车、下班族疲惫的表情，人和车一整天的耐心和平静此时已经全部用光，都极需要找个巢穴去休憩、恢复。
强子把李扬和林静送回了她们的住处。在分手的时候，李扬眼睛潮潮的，有些依依不舍，声音极温柔地说：“进去坐会儿吧？”
“不了，下回如果再吃麻辣烫送你回来的时候再进去吧。”强子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拿捏到什么火候正好，他冲李扬憨憨一笑，转身消失在匆匆的人流中。
打那以后，强子和李扬的关系发展很快，几乎每个星期六日都要见上一面，平时频繁地打打电话、发发短信的就更别说了。在林静看来，他俩是谁也离不开谁了。他们一起吃到第三顿麻辣烫的时候，林静把她的男朋友也叫了来。
那哥们儿叫吴壮，在一家公司里给老总开车。真是名副其实，吴壮一米八几的个头，身子板儿倍儿结实，能吃又能喝的。强子的麻辣烫一碗还没吃完呢，那哥们儿都起身挑了三回了。不服不行，强子这儿啤酒才喝了半瓶，人家那儿早见底了，急催着强子快点儿喝。还没咋着呢，跟强子一人三瓶啤酒就灌下去了。
“老板，再来四瓶冰镇啤酒。”吴壮大声地吆喝着。一旁的林静有些挂不住，不好意思地掐着吴壮的胳膊。
“没事儿！爷们儿吗，这点酒算啥？平时总给老板开车，难得喝上一回。”
“就是，就是。”强子赶紧附和。
强子和吴壮一人灌了一肚子啤酒，一走肾，都急着要去公共厕所。路上吴壮冲强子嘿嘿一笑说：“我说贾宇，你小子艳福不浅呀？那小娘们儿多好、多秀气，你们的事，林静早跟我说了，怎么样，办了没有？”
“办什么？”强子装得云里雾里。
“装什么傻？爷们儿说话直来直去，就是和她上床睡了没有？”
“没……没有。”
“真的？你可别当个傻小子，到头来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你真不了解女人呀！睡了她，她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谢谢吴哥提醒，等对了机会。”强子脸上露出了狡诘地一笑，其实他早已成竹在胸，就像那句广告词说的“一切尽在掌握”。
“等什么？我看就今儿个吧，一会儿吃完饭，我带林静走，你送李扬回住处，借着酒劲儿就在她那里办了事！”
去完厕所回来之后，两人肚子里腾出了地方，又各要了一瓶啤酒。
吃完麻辣烫后，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吴壮把林静叫到一旁，和她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随后真的就带着林静走了。
强子于是送李扬回住处。李扬看强子今天喝得实在不少，她就打了一辆出租车，拽着强子钻了进去。车子启动不久，出租司机播放起了歌曲，轻柔、婉转、纯净、动听，真巧就是李扬非常喜欢的那首张艾嘉的《爱的代价》。“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所有真心和痴心的话，在我心中……”李扬心底一股温柔涌起，她慢慢地靠在了身边强子的肩上。车子汇入了夜晚城市街道上那条条白亮亮的河流中，李扬此时感觉自己就是坐在一条漂泊江河的小舟上。不大工夫就到地方了，交费、下车。
“进去坐会儿吧？”李扬又对强子说了那句同样的话。这次强子没有拒绝，晃晃地跟着李扬走进了她们租住的地下室。
强子自己感觉今天也喝了不少，头晕晕的，进了屋门便一头倒在了靠外首的一张床上。强子胃里一阵难受，心里暗暗骂道：“这个他妈吴壮，真能吃能喝的，简直就是他妈驴呀！幸亏我也能喝两口，要么就完了，多耽误事！”
“贾宇没事吧？我给你沏杯茶解解酒。”李扬说着用电热壶烧开了半壶水，沏好一杯酽茶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然后就势坐在了床边上，用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强子的额头。强子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清凉、柔腻、娇小，这种强烈的感觉使强子触电似的一把就抓住了李扬的那只手，然后顺势就把她拽倒在自己的身上。两个人继而进行着狂热而长时间的热吻，那是干柴烈火的碰撞。强子心里当然是清醒的，他的手一刻也没有闲着，由上而下，游弋在李扬的身体各部位，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堡垒。李扬开始还有一定羞赧和反抗，强子哪管那套，夏天的衣服又都穿得少，脱着也省事，强子一会儿就把事儿搞定了。不大工夫，李扬嗓子里就发出了混乱不清的呻吟声。李扬双手紧紧地抱住强子的腰，抠得强子都感到有些疼了。
强子将蓄积已久的能量，蓄积已久的郁闷与憋屈，都统统地发泄出来。他终于找到了那种寻觅已久的平衡，不！确切地说现在是体会到了取得战略性胜利的快感，这一切使强子亢奋不已。
当强子从李扬身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体内的啤酒早出去了多一半儿。一扭头，强子发现李扬身下的床单上已是殷红一片。他思想上也没有这个准备，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意外的收获。“对，对不起！你没，没事吧？”强子有些语无伦次。
李扬眼睛红红地看着强子，接着眼里就有亮晶晶的东西流出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贾宇，我什么都给你了，你会永远对我好吗，娶我吗？”
“我是个实在人，没必要在你面前发一些虚无飘渺的誓言，我会踏踏实实地去做，去对你好，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一切！”
李扬感动得抽泣起来，“今天别走了， 林静不会回来了， 在这儿陪陪我好吗？”
强子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今晚不回去了，住在一个好哥们儿这儿了，有生意上的事要聊。随后强子就搂着李扬睡在了一张床上，后半夜他和李扬又做了一回。
第二天他们俩美美地睡到上午快九点了才起床。洗漱完后，他们一起出去到街上在附近找了个摊子吃了点儿早点，然后强子就回家了。
到家没多会儿，吴壮的电话就跟了过来，“贾宇，怎么样，昨晚办了没有？林静可是给你腾了地方！”
“谢谢吴哥，该做的事兄弟都做了，她，她还是个处女呢。”
吴壮听了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恭喜你了！你小子还真有福气，以后她什么都会听你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强子和李扬的关系发展得很好，用如胶似漆来形容应该不过分。强子在和李扬处关系时是很用了心思的，他对待李扬显示出了良好的耐心和温柔，他把李扬料理得妥妥贴贴。每天晚上强子都会到李扬公司所在的那个胡同口外等候，送她和林静回家。一到星期六，他们俩会一道出去逛商场、游公园，晚上没准又跑去老地方吃麻辣烫。
想做了，他们就想法子把林静支走，然后痛痛快快地做上一次。没事时，他们之间还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地瞎聊。李扬从不和强子聊她的工作，只是多次和强子说她不想干现在的工作了，想让强子帮忙换个别的什么工作。强子心里当然明白其中缘由，他自己也从不和李扬说自己生意上和炒股票的事。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快也快，慢也慢，在沉醉和日常中，晃晃悠悠地就过去了。
转眼暑气消散，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城市进入了秋高气爽的美丽季节。李扬和强子已经相处了三个月。一天，李扬对强子说：“贾宇，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我还没去过你家呢？再不去，他们二老该责怪我了。”见强子没有反应，李扬接着说：“咱俩的事你不会还没和他们提过吧？”
“哪能没提过，我现在正在忙着一笔生意，等忙完了，我就带你去我家见我的父母，你这么娴淑漂亮，我父母看了一定会喜欢你的。”
“讨厌，谁用你夸了！”说着李扬小鸟依人般扎进了强子怀里。
又过了两天，正好是星期五。晚上，强子给李扬打来了电话，“李扬，想你了！”强子的声音极富磁性和温柔，他顿了顿接着说，“李扬，我有事和你商量，我现在遇到点困难，你……你手里有钱吗？我准备通过好朋友倒腾一批东北廉价好大米，可成本资金还差一万，我不好再向父母开口了，我算了，如果托运回来转手一出货准能赚三万多，我出货后马上还你钱。”
“贾宇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的不就是你的？我手里正好攒了一万多，还没来得及往家里寄，你明天过来和我到银行去拿吧。”
第二天是个天高云淡的大晴天，强子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格外地好，他和李扬到工商银行提取了一万块钱。强子决定再陪李扬尽一天的兴。他们一起去了趟北郊的明澈湖公园，晚上又去老地方吃了顿麻辣烫，强子送李扬回到住处后又痛痛快快地做了一次爱。强子说下星期六就带李扬到自己家里去见他的父母。李扬憧憬着今后美好的生活，满心的欢喜。
回到家后，强子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他要痛痛快快地冲个热水澡。强子一边冲澡，嘴里还一边哼着一首当下最流行的歌曲，他高兴他要洗去昨天身上所有的尘涤，他要向昨天彻底说声拜拜。洗完澡，强子躺到床上，斜眼看着旁边桌上扔着的一杳钞票，他不禁哈哈大笑。强子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和痛快了，他感到自己取得了这场战役最终的决定性胜利。强子心里暗暗想，李扬啊李扬我也让你体会体会上当受骗的感觉，而且我要你付出更高的代价，不光是更多的金钱，还有感情和肉体，我要你加倍地偿还于我。强子把139号的新手机关了机，抠出了里面的储值卡，又重新拿出了136号的旧手机来使用，这样李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他觉得自己演了好几个月的独角戏是该谢幕的时候了。
其实强子在没有和李扬相识之前就已经和她打了一个月的交道，但只是通过电话而没有见过面罢了。强子当然知道李扬是在本市所谓的一家叫“生财有道”的私募基金上班，她的工作就是通过打电话联系炒股的客户。凡是你上过基金、私募、财富等的证券网站，留下过自己的手机号码的人，这些所谓的私募证券都能在网上搜到你的号码。然后他们就会不厌其烦、不遗余力地给这些人打电话。虽然也是在碰运气，成功率不算很高，但他们自有一套诱导人的方法，总有上钩的鱼。尤其正赶上现在中国证券市场动荡、疲软、不景气的时候，这上钩的鱼儿就会更多，强子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强子在互联网上百度里搜“生财有道私募基金”的网站，看到人家公布的热线电话、业务电话和那家平时联系自己的公司电话号码不一致。强子确信上当，打过电话去果然得到证实，人家的那家生财有道私募基金才是真的，一直联系自己的那家所谓的私募只是冒牌的“生财有道”私募基金，他们是打着人家的旗号拉客户。强子心中吹起的那个大大的肥皂泡泡终于应声破灭了。
在刚刚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中国证券市场在世界范围经济危机的影响下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大盘指数暴跌了百分之七十，市值缩水了近二十万亿。强子的股票也没能及时跑出来，被深深地套在了里面。强子不甘心，可越是不甘心，仍坚持在那市场里面挣扎，股票市值缩水得就越多。不光把原来挣的钱全都赔了回去，连自己的老本也所剩寥寥。强子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那个郁闷就他妈别提了。就像一个深陷千年沼泽的人，你越是挣扎想上岸就越往下陷，从而不能自拔，直到深深把你淹没其中，失去生命。强子当初泡在蜜罐里的生活，那个甜、那个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买别墅、开高级轿车、交漂亮妩媚的女朋友，全成了不切实际、海市蜃楼的幻想，那条通往美好生活的五彩斑斓的阳光大道一步步倾覆坍塌了。
这段时间，除了星期六日，强子整天呆在家里，一天四个小时的开盘时间，看着电脑屏幕他呼哧呼哧地憋气。跌跌不休的大盘，哪有心情干别的。
这一天，强子正在床上躺着，手机铃声那首熟悉的歌曲《懂你》响起，强子拿到眼前一看，是个本市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找哪位？”
“先生你好，我是生财有道私募的李扬，先生最近还在操作股票吗？”一个柔美的女声说道。
“提那玩意干吗？都赔成这样了，还怎么操作？”
“是呀，散户在这样的市场行情里是很难挣到钱的，先生有兴趣和我们合作吗？保你挣钱。”
“说得轻巧，那你们图什么？”强子不以为然。
“大哥真是个爽快人，要是与我们合作，我们会及时在盘中告诉您买哪只股票，三到五个交易日内会及时通知您出货，保证获利八到十五个点，然后咱们三七利润分成。”
强子耳朵听着，心里飞快地计算着，与其天天这样死等着一只股票无所作为，还不如跟他们换个能涨的股呢？利润分就分点儿呗，这样回本快点。“你们怎么就能保证推荐给我买的股票准能长呢？”
“大哥这点您放心，我们是干什么的呀？公司有许多有经验的操盘老师，公司也有资金在里面运作、拉升，我们找些散户合作是为了聚敛人气，好往起做票，双赢。即使推荐的票因为某些原因真的不行了，我们也会让您及时止损，待下只票再帮您挣回来。”
“我的资金赔得已经不多了，就两万块。”
“没关系，我们可以长期合作，慢慢地会好起来的，请问大哥贵姓？”
“我叫强子。”
强子动心了，他就这样知道了这个叫李扬的姑娘。李扬还给他留了自己的手机号，说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强子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割掉了手中的股票，和李扬公司那边做起了他们推荐的股票来。前两只票做得很顺利，强子一下子挣了三千多。每只票做完，强子就按事先的约定把利润分成打到了他们指定的账户中。一来二去，强子和李扬也熟悉了，没事时，他们之间还相互发发短信调侃一下什么的，以拉近彼此的关系。强子终于又在股市里看到了希望。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强子的心情也不错，李扬打来电话。
“强哥，我们已经合作了两只票了，你已经看到了公司的实力，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让你与我们一起做核心票。”
“核心票？”
“是的，带你做过的两只票只是普通票，我们公司是没有资金或是少量资金在里面运作的，核心票可就不同了，公司在里面的资金很多，公司已经控盘百分之三十以上了。”
“核心票的效益怎么样？”强子真有些感兴趣了。
“当然好了，做核心票保证你每月获利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否则公司是不参与利润分成的。”
强子的脑子里又开始在飞快地计算着，那一个月就可以挣一万多呀！强子又动心了，“核心票怎么做？”
李扬那柔美的声音又在电话那头耐心地解答，“由于核心票关系到公司的利益和保密信誉，所以我们之前会和您签一份协议书，您还要先支付资金量百分之十的保证金，一月为一周期，满期后，利润二八分成，保证金会从您给我们的利润分成中扣除，多退少补。”
“保证金是打过去了，没了后文咋办？”
“强哥您也看到公司的实力了，我们不会为区区几千块钱而失去信誉的，我们是寻找长期合作的伙伴，是要创出公司的品牌，怎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再说，强哥咱俩认识十多天了，你看我像坏人吗？”
强子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他决定再拼一把。于是跑银行，排队，汇款，忙了整整一中午终于搞定。忙完后强子觉得浑身轻松舒畅，他感到自己又作出了一个正确而重大的抉择。他马上就给李扬去了电话，李扬听后十分高兴，说会有操盘部的老师跟他联系的，并让他找个能接收传真的地方，公司会把协议书尽快传给他的。第二天下午开市，一个自称生财有道私募基金核心票操盘部姓金的老师给强子打来电话，让强子立刻现价全仓买进一只票，告诉他那只股票公司很快就会拉升，让强子一定保密，强子马上照办了。可一个星期过去了，那只股票并没有像强子想象的那样长得好，连之前他们带强子做的普通票都不如。强子有些沉不住气了，打电话过去给李扬。李扬说现在大盘正在反弹高点，动荡加剧，操盘老师那边的压力很大，但公司会想办法完成目标的，否则公司是不会分一分钱利润的。过了不大工夫，还是那个姓金的老师又打来电话，说公司在这种市场中，为了保证合作者的收益，决定给每个合作者配备操盘手机，希望强子跟上公司的操作，保证利润。几分钟后，李扬再一次打来电话，告诉强子公司要配备给客户的操盘手机很有必要，它可以随时随地跟着公司操作买卖股票，这样可以保证利润，及时做好波段。“我们怎么才能使用操盘手机，我想不会白给使吧？”
“强哥真是实在人，每个客户只要交3800元的押金就行了，公司会立即发货，不用了退还手机后，公司会返还您押金，每月只收一百元的服务费。”
“可是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钱来了，你们这次推的核心票又不长，我也不能卖了股票给你们钱呀！能不能优惠点？”“好，我马上和公司沟通一下，把您的情况和公司说清，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半个小时后，李扬又打来电话，“强哥，我把你的情况都和公司说了，公司很理解，说除非我用工资替你担保押金的一部分才行，我答应他们了，不过规定最多只能担保三分之一。”
强子有些感动了，“我值得你这样做吗？等股票挣了钱我会把剩余的押金补上。”
“当然值得！公司是为了寻求长期的合作者，哪怕是像强哥你这样的资金不多的客户。”
强子跟母亲那里拿了1000元钱，凑齐了2600元就按他们指定的账户打了过去。幻想中，一天、两天、三天，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手里拿的股票还是在震荡，没长，操盘手机也还没有收到呢。强子心里有些毛了，他预感到事情不妙。强子于是打电话给李扬，李扬说帮忙问问公司客服部。不一会儿李扬回话说，客服部的人说是快递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许多客户也都还没收到操盘手机呢，快递公司那边向他们公司道了歉，说保证操盘手机会在两三天之内送到客户手中。之后的几天，强子没事了就总爱在自己家楼下的大门口徘徊，他希望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看到快递公司开着那印有EMS标志的专递小绿车能把属于他的操盘手机送到自己的手里，那可是自己股市里的救命稻草啊！
第二天上午，还是那个姓金的老师给强子打来电话说，他们公司根据现在的市场情况，决定要进行一项重要的操作行动，就是做400开头的翻板股票。这类股票风险很大，但利润也很大，十几个交易日内就能翻番。为了保证强子一个月百分之六十的利润目标，希望强子能跟着公司做翻板股票。还说这类股票不能在自己的账户上交易，得到深圳交易所柜台，由操盘老师统一操作买卖。为此他们公司特地请了北京国信的操盘老师来操作，让强子把账户上的资金打到公司账户上进行统一操作，做完股票后会连本带利把资金再给强子打回来。为此，他们会再和强子签订一份协议书，希望强子不要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因为他们公司一年中就只在行情不好的时候做一两次翻板股票，还不是带着所有的公司客户去做的，要随机抽取。强子的脑袋“嗡”了一下，又“嗡”了一下，是让我把钱给他们去操作，我连他们公司具体在哪儿都不知道，把自己的钱给他们打过去，如果他们是骗子，我上哪儿找他们去？强子这回决然没有同意，说自己还是想做普通型股票，他经不起折腾了，不愿再冒那么大风险。强子的态度弄得那个姓金的老师很不高兴。
晚上，李扬打来电话，说金老师告诉她，强子不配合公司的操作，也就无法完成预期的利润目标，公司决定终止和强子的合作，等追回强子的操盘手机，手机返回到公司后，公司会如数退还强子的保证金和手机押金。
夜里躺在床上，听着“咔、咔”走动的石英钟，还有楼下大街上时而传来的汽车行驶声音，强子辗转反侧地折饼，无法入睡。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侵袭着自己的心灵，天气虽然很热，可他的整个身子却在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已一步步地掉进了一个别人事先精心挖好的陷阱，不！是深渊！他已经不可能逃脱。就是自己的侥幸心理，使自己在深渊中被他们拖着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句古老的谚语，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但别人还是会利用你的贪念和善良，使你不由自主地像一条饥饿中的鱼一样被岸上的人用钓竿将你钓起。睡不着，索性不睡了，强子拉开灯，他给李扬发去短信：“李扬，你好，这么晚还打扰你，是想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抱着一颗真诚的心，想找一个有实力、有诚信的公司长期合作的。可是与你们做核心票以来，半个多月过去了，净瞎折腾了，手里的股票没怎么长，可又是保证金，又是操盘手机，这次又要弄什么我根本不懂的400翻板股票，还让我把资金全打到你们公司的账户上去柜台统一操作，我总感觉这都是你们事先设计好了的，你能跟我解释清楚吗？”李扬还真回了短信，“对不起，强哥，咱们合作到现在，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既然已经成了事实，等手机回来后，公司会如数退还你钱的。放心，公司第一个联系你的人是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可又几天过去了，仍没有那边一点消息。打那“生财有道”私募的两个电话，总是没人接听，打李扬的手机，也没人接听。强子彻底绝望。强子就歇斯底里不停地打那公司和他联系过的这几个电话，“你们他妈的骗了人就完了，你们甭想踏实了！”可打了一天电话，那边也没有回音。最后强子只得给李扬发了个短信“你们他妈的不要得意的太早，我想恶人总是有恶报的。”
强子一口气窝在了心里，这帮王八蛋，他们在我最困苦的时候还往我的伤口上狠狠撒了把盐，更可恶，够他妈狠。强子头脑中始终想着与这个公司打交道的一幕幕，他早应该明白，这从开始就是一个陷阱。强子憋屈得真想从楼上跳下去了事。“不！不能就这样完了！这口气死了也咽不下去，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爷们儿……我，我，等着吧！”强子知道他们就窝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那些电话号码不可能作假，城市再大也要找到这帮鸟人。
强子独自思谋策划了好几天，于是找到了那个在本市公安局刑侦科工作的发小铁哥们儿，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
强子成功了，强子的损失已变本加厉地夺回来了。强子一想到李扬那焦急而迷茫的找不到对于她来说像是人间蒸发了的自己的情景时就心情大悦，强子觉得他要再好好地感谢市局工作的铁哥们儿李涛一回，这里面有他的一半功劳。过两天吧，他要再请李涛痛痛快快喝一顿酒，把这些日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好好向他唠唠。
强子还是觉得意犹未尽，他决定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李扬，这样对她的精神打击和摧残才是致命的。强子又拿出了139号码的新手机，充电、装卡、开机，强子用它给李扬发了条长长的短信：“李扬，开心吧！不说你也知道我是谁吧，我们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多次。我是贾宇吗？当然不是，假语就是假话了，我其实就是被你们这帮窝在那小胡同34号院里的鸟人们骗的炒股客户强爷爷！甭管我是怎么找到你们这帮鸟人的，其实事情的一开始就像你们一开始联系我，骗我一样，都是事先按计划安排好的。爽！真他妈爽！被你们骗去的钱我已加倍地拿回来了，连精神损失费都有了，这就叫平衡。不光如此，我还痛痛快快地把你干了，记不清次数地把你干了！竟还是个处儿，我赚大了！爽透了！哈哈哈！”
一天过去了，李扬也没有回短信，强子知道李扬肯定是看了自己发的短信。想到她看自己短信时的情景，会是什么表情呢？强子快乐得都要飞上了天。强子不打算关掉新手机了，他就要等着李扬的短信，看看李扬到底什么反应。睡觉的时候，强子就把新手机放在了枕头边上。半夜，强子的手机短信提示音终于“叮铃”地响了一下，强子一激灵就醒了。他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按键查看，一看真是李扬发来的，强子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强哥，你好，真心地说一声对不起，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活该！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该再做那样的工作了，可是为了生存……还记得我要你陪我去幽燕禅寺上香许愿吗？我那就是去请佛祖原谅我的过错的。强哥，我一点也不怨你，再见了。最后我还是要告诉你，与你相处的这几个月，我不后悔，尽管我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我也不后悔，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因为，因为我真的爱你！尽管我知道自己不配，我懂了，这就是爱的代价。再见了。李扬。”
看完短信的强子，心中没有像想象的那般狂喜，反而竟有些空落。他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手机中的mp3，放起了张艾嘉的那首《爱的代价》。“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走吧，走吧，人生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就是爱的代价。”
几天过去了，强子再没有了李扬的音讯。强子在最初强烈的精神快感过后，他的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忒狠了，这么一想，心底竟然莫名地涌起了一丝对李扬的留恋。她怎么就干起那坑蒙拐骗的工作呢？假如她能够从事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业的话，我们是否还有可能……强子又给李扬发去了短信，想告诉她，如果她要换正经的工作，自己可能会帮上些忙。李扬没回信息。强子索性打电话过去，“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对后再拨”。强子心里空落感更强了。
第二天一早，强子又来到那个小胡同34号院斜对面的“馨雅”小饭馆。刚一进门，老板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呦，欢迎，欢迎，小伙子最近在哪里发财？好久没见了。”强子不好意地笑笑，“发财谈不上，最近倒是忙了点，没功夫过来。”说着强子又坐在了那张靠着临街玻璃窗户旁的位子上，还是在老地方向对面张望着。可这次强子在这里足足待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也始终没有看到李扬和林静的身影。34号院里倒是新去了另两个年轻入时的姑娘。
当天晚上，强子正在客厅里观看欧洲冠军杯的足球现场直播，吴壮不知道从哪儿一下子冒出来，他突然打来电话。
“贾宇，哦不，强子，我是个直性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你小子可真他妈够狠的，当初还真没看出来你的城府这么深，哥们儿服了！今天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李扬回湖南老家了。哎，走时连个招呼都没打，只在房间里给林静留了张字条，告诉她回湖南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林静从李扬那儿也知道了不少，李扬这一走，林静也没心思在那儿干了，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就辞了。房子正赶上到期了，她就退了出租房，住在我这里了，她就在旁边呢，她想和你说两句话。”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但强子分明可以清楚地听到林静粗重的呼吸声。
“……你很高兴，是吗？”在电话那头有些抽泣着开了口，“我知道我们从事着不光彩的工作，可当初干这行也确实是没有办法呀，来到这座大城市打工，我们既没有学历也没有别的本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兜里的钱就快要花光了，我们就要流浪街头，但我们又不愿意去干那更见不得人的三陪小姐，我们在大街上心灰意冷、无依无靠地游荡着，正好见到街头贴着这个公司要招聘女员工，还有工作餐，为了生存，我们什么也没想就去了。等我们知道了公司是冒名别人诈骗客户钱财时已经晚了，已上了二十多天班了，不能一分钱拿不到就走人呀！那样我们怎么生活？其实李扬我俩在这城市里安顿下来后早就不想干了，整天昧着良心联系客户，我们的心里能好受？强哥，你这样做，不觉得有点太过分了吗？可是我无话可说，是我们错在前了，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李扬她是真的喜欢你的，那时我们聊天，她三句话总是离不开贾宇两个字，我能感知她的心，这点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保证。哎，都过去了。我也说句对你的心里话，我还是更喜欢和我们一起吃麻辣烫的那个帅气、豪爽、仗义的你。”说完还没等强子开口，林静那边就挂了电话。
两天后，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了那个小胡同的34号院门口，车上下来的好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带走了34号院儿里面的所有人员。
半个月后，强子坐上了开往湖南的特快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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