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家》
《北京作家》2018年第4期-总第38期
《北京作家》2018年第3期-总第37期
《北京作家》2018年第2期-总第36期
《北京作家》2018年第1期-总第35期
《北京作家》2017年第4期-总第34期
《北京作家》2017年第3期-总第33期
《北京作家》2017年第2期-总第32 期
《北京作家》2017年第1期-总第31期
《北京作家》2016年第4期-总第30期
《北京作家》2016年第3期-总第29期
《北京作家》2016年第2期-总第28期
《北京作家》2016年第1期-总第27期
《北京作家》2015年第4期-总第26期
《北京作家》2015年第3期-总第25期
《北京作家》2015年第2期-总第24期
《北京作家》2015年第1期-总第23期
《北京作家》2014年第4期-总第22期
《北京作家》2014年第3期-总第21期
《北京作家》2014年第2期-总第20期
《北京作家》2014年第1期-总第19期
《北京作家》2013年第4期-总第18期
《北京作家》2013年第3期-总第17期
《北京作家》2013年第2期-总第16期
《北京作家》2013年第1期-总第15期
《北京作家》2012年第4期-总第14期
《北京作家》2012年第3期-总第13期
《北京作家》2012年第2期-总第12期
《北京作家》2012年第1期-总第11期
《北京作家》2011年第4期-总第10期
《北京作家》2011年第3期-总第9期
《北京作家》2011年第2期-总第8期
《北京作家》2011年第1期-总第7期
《北京作家》2010年第4期-总第6期
《北京作家》2010年第3期-总第5期
《北京作家》2010年第2期-总第4期
《北京作家》2010年第1期-总第3期
《北京作家》2009年试刊第二期
《北京作家》2009年试刊第一期
人生一张“嘴”——话说“京片子”
作家:刘莐
假日里,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最喜欢独自前往百里之外的京城,徘徊在幽深昏暗的小胡同里,寻访昔日旧京的遗痕。可惜,我毕竟不是“老北京”——连小北京也算不上——与那种浓浓的古城韵味终究有些“隔”。所以,闲逛的时候也常常会迷路——街道都是平行并列的,在我眼里,好像都一样。哪儿挨哪儿,实在有点儿分不清——每当这时,我就会巡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然后找到一位头发花白、穿着带纽襻儿的对襟儿夹袄的老大爷,问:“大爷,请问到后海的九门小吃怎么走啊?”“九门小吃,不就是从前门楼子搬过去的么?坐地铁到德胜门呀,走过去,不远!”
老大爷的声音沙哑,纯正的北京烟酒嗓儿,地道,淳朴。
后海岸边,一位爷爷怀抱着自制的鱼竿,有意无意地,兀自望着河面,愣愣地出神。“钓鱼的,瞧瞧去!”凑上前一看,嗨!原来是在钓河虾。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钓虾米的。真新鲜!
“您这是钓虾哪!”
“那可不,钓虾米多好啊!
嘿!就这一句话,味儿那叫一个足!——前一个“虾”字,音重,拉的音儿长,“米”字,轻音儿捎着,一带而过,加上前面那句充满自豪的“那可不”,自得之意洋洋,仿佛给个王爷,也拽不动他!听着忒有味儿,过瘾!
这味儿,就是北京味儿。人要是恋上这种味道,就跟许多癖好一样,能上瘾。尤其是听那些老北京说话,那满口地道的京白里,不仅流淌着音乐般的京腔京韵,更蕴含着一种随和、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让人心回归朴厚,回归自然。不知不觉中,就飘飘然地融进这充满沧桑感的千年古都风韵里。老大爷们的话,不比朱自清的细腻,也不比知堂的儒雅,然而,它总像一块破旧、却充满引力的磁石,深深地吸引着我。不用眼看,只是耳听,就是一种享受。
过去的老话儿,称这种味道为“京片子”。生长在这座城市,日积月累,年复一年,薄薄的两片嘴唇之间,便会孕育出这种“京片子”。北京是一座富于乐感的城市。这里,除了沉默的天坛、地坛、日坛、月坛,还另有一座无形却整日喧嚣嘹亮的“讲坛”——它隐含在每个北京人骨子里。大街、胡同、四合院、筒子楼,走到哪儿,那脱口而出的方言土话里,就淋漓尽致地透着老北京的浓郁风情。
从邻居家串门出来:“有事儿您言语一声!”
妻子瞥一眼丈夫,幸福地笑着:“瞧你美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傻样儿!”
下班回来,看见棋摊儿里久违的棋友:“哟,今儿个怎么有工夫这儿猫着来了?”
老太太手里的活儿忙不过来,忍不住冲孩子喊:“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快搭把手儿,麻利儿的!”……
这一张张可爱的京片子嘴,贫出北京最实在、也最通俗的声音。
有人说,听觉中的北京,似乎比视觉中的北京更为深远、广博。随便哪条胡同,坐上半天儿,不用睁眼,就能深切地体会 出这句话的意思。北京话复杂多变,尤其 是各种儿化音掺杂在里面,让学习中文的 老外一阵阵抓耳挠腮。一次逛旧书摊,买 了本很好玩的书——《北京话儿化词典》 (语文出版社1990 年9 月版),里面就有很 多以前没听说过的北京话,比起我们平时 说的胳膊肘儿、四合院儿、小伙儿、大奔 儿头,要更有味道。比如:不正面回答叫 “打哈哈儿”;东西杂七杂八叫“嘎七儿码 八儿”;激怒别人叫“搓火儿”,干事马虎 叫“猫儿盖屎”;心神不定、失魂落魄叫 “没着儿没落儿”……
北京人管说话神聊叫做“侃”,聊闲篇 儿叫“侃山”。老话里历来不乏表现“能说 会道”的词语:嚼舌头、贫嘴、碎嘴子、闲 话、扯淡、扯闲篇儿、耍嘴皮子、满嘴跑舌 头……对北京人来说,“神侃”是一种生活 方式,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北京人,生在皇 城根,天子脚下,就算落魄了,那也是爷。 所以能说能侃的,就有个响亮的名字—— “侃爷”。王世襄先生在《锦灰堆》里就写过 老北京的一些玩儿主儿、“侃爷”,他们肯 花费几天的时间,置备行头袁带着黄犬到乡 下、山里捉獾,然后回城,把一只獾提搂 着,在京城茶馆里一路地挂过去,人也一路 “侃”过去。数日辛苦,就为了这一“侃”的 神采飞扬——瞧咱们,这叫风光!咱爷有本 事!直到现在,胡同口、饭店里还总有一些 能说会道的人,走过去,他总能绘声绘色地 跟你侃上几句,听着,心里不由不升起一种 “真神!”的敬意。
老北京变成新北京,古城、古街、古院、古房,拆了。不见了昔日的影子。可是还有这一嘴京片子,依然回荡在京城的上空,萦绕在人们的耳 畔,让我们约略领会到旧京昔日的风采。尤其七十多岁以上的老北京的嘴里,那口京味十足 的胡同音儿,嘿,别提多窜了!
可是也不无隐忧。近些年,随着普通话的推广、外来文化的涌入,北京味儿渐渐地淡了, 那一口京腔,被挤在北京日益减少的小胡同的深处——她就要弃我们远去了。逝者如斯夫! 未来水边没有钓虾米的老大爷,胡同口没有了坐着板凳在阴凉儿底下神聊的“侃爷”,偶尔在 电台里听到哪个主持人的声音,耳朵一亮:“居然还有北京味儿!”声音一晃而过,下次调台 却再也听不到了……那一嘴京片子,无需多久,必将成为了一种古老的追忆。
其实,我这儿说也白说——该逝去的总要逝去,这个时候大声疾呼“救救北京话”也不 适合北京人那种“咱是爷,咱得有谱”的心态,他要是看你干那没意义的事儿,瞅不冷子就 会甩来一句:“甭净瞎作(读如“昨”)劲,没辙!”你也只是干瞪眼——没辙。
下一篇:房子哟房子(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