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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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作家》2009年试刊第二期
《北京作家》2009年试刊第一期
纪念一个被遗忘的作家
作家:兴安
前几天看凤凰卫视采访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杨排长”的扮演者梁音,在观众给他的热烈掌声中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作为《冰山上的来客》的编剧,却一直没有获得过掌声,并且早已被人遗忘的作家———乌·白辛。其实白辛应该是最先利用影象技术的作家,他写过话剧,拍过电影,可他依然没有摆脱被影象和娱乐时代冷落的悲剧。编剧如父,如果说电影是个家庭,那么编剧无疑是这个家庭的父亲,可是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呢?
白辛的祖先是赫哲族人,是中国最小的少数民族之一。他是1949 年后第一个奔赴青藏高原的作家探险者,写出了新中国第一部大型游记《从昆仑到喜玛拉雅》。他最早发现了被毁灭的勾格王国,使传说中的古代文明遗址重现人间。他还为自己的民族写出了第一部史诗性的话剧《赫哲人的婚礼》,使没有文字的赫哲族的口头文学“伊玛堪”得以在今天流传和发扬。就是这个作家,当他在西藏拍摄的纪录片《风雪昆仑驼铃声》获得荷兰著名导演伊文斯的盛赞时,他的回答却是:“洋人说好比不上中国戏园子里的一个满堂彩。”
几年前,我因为参与一部文学史的编写工作,查阅了许多他的资料,对他的写作和生活经历非常好奇和钦佩,同时也为他的自
杀感到深深地悲痛。一个作家被后人遗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文学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在物质膨胀精神贫乏的时代更是如此。但令人悲哀的是,正是这个几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声誉的《冰山上的来客》让他以死的代价告别了那个黑暗专制的年代。作家的妻子高蓝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记录了他的死。
文革初期,白辛被定为“伪满人员”受到通缉,1966年9月的一天,他看到其他人被批斗蹂躏的惨景,内心非常绝望,虽然当时还没有冲击到他身上,但想到《冰山上的来客》已被定性为“反动电影”,便对身旁的朋友说:“我可不想让他们这么折磨,我决不受这份罪。”第二天,他带上一瓶啤酒,一听罐头和一瓶“敌敌畏”,划船来到松花江上一个无名的小岛。据说,他死的时候是坐靠在一棵树下,面朝松花江,一手夹着一支烟,另一手揪着一条柳枝。周围的人都以为他是垂钓者,一直没有打搅他———
在那个可怕的时期,自杀的作家可以列个长表,老舍、傅雷、周瘦鹃、闻捷、冯志等等,而白辛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据说现
在只有喜欢他的哈尔滨人还经常记起他,甚至为他编了许多传说。比如说他死的那天,连续一个月没下雨的哈尔滨突然暴雨磅礴;还有的说他当时死得那么潇洒自在,肯定不是用“敌敌畏”自杀的。因为他是赫哲人,又酷爱钓鱼,所以对鱼很有研究,他能从鱼身上提炼出来一种毒药,吃了一点痛苦都没有———
2001年也是哈尔滨的一个中学生写了一篇叫《我和三个并不遥远的故事》的作文,其中故事之一就是写的白辛:
“我望着苍茫暮色中的江心岛,望着那一顶顶露营的帐篷和度假的人影,心,感到了一种疼。穿过时空隧道,我又看见了三十
多年前的那一幕———绝望的白辛,当你最后一次乘船来到岛上,望着岛上熟悉的灌木和沙滩,你想到了什么人?当你铺好毛毯,亲手把毒药对进啤酒中并一饮而尽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诗人气质的你,选择在松花江边结束生命,是想对滚滚流水,做怎样最后的倾诉?”
我没有想到一个中学生还记住了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人,那么深情那么充满了孩童的疑问。我想,也许他那个时候选择死也许
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不然他面对那人性全面崩塌的漫长的文革十年,他将怎样熬过?他会完全清白地脱身么?四十年过去了,而今应该是86岁的文学老人,他看着自己曾经用生命追寻而今已威信扫地的文学,将做怎样的感想?
好在不久前,我终于看到了两卷本的《乌·白辛文集》,精装本,沉甸甸,我感到非常欣慰。我不指望这本书能够吸引多少人
阅读,但是总归是有人为一个曾经被历史杀害又被今天埋没的作家竖立了一座墓碑。在这个墓碑的下面,埋藏着一个普通的赫哲族作家的心血和故事,没有鲜花和赞美,有的只是文学的伟大品格和精神。此时,我的内心深处仿佛飘过“伊玛堪”那悲怆悠远的歌声,歌声中有古老民族的历史回响,也有作家白辛不屈不死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