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家》
记忆一个人
天边掀起汹涌的排浪
大海写下壮丽的诗行
夕阳———
戳一枚殷红的印章
在泼墨似的青山上
当潮水轻轻拍打着岩岸
发出温柔的呢喃
只为不去惊扰一个人的眠乡
当星斗的烛光一一点燃
将一个人的记忆照亮
属于泥土的归于泥土
属于海洋的归于海洋
他是寄养在大山里的———
海的儿子
他是终以海为归宿的———
山的后生
就这样
就这样———
一个人从盆地走来
走向大海
一个国家从封闭走来
走向开放
记忆中
最美好的一切
都在一个最普通的称谓里珍藏：
“你好”———
两个字
曾经表达十多亿心声
曾经使蓝天蓝得透明
“你好”———
两个字
值得过去的人们长久玩味
更值得历史学家仔细掂量
面对臆想中高坐云端的神明
人们顶礼膜拜
口称：
“神灵”
面对金銮宝座上的皇帝
人们跪地叩首
山呼：
“万岁”
只有面对一个人
我们才会自然袒露
热烈由衷
“你好”———
这样一个称谓酝酿了两千多年
才艰难进化至俑变成人的过程
记忆中
最美好的一切
都系在江西—
一条最平凡的小路
偏远的小路
寂寞的小路
一头连着苍山晚照
一头连着大海月光
最沉甸甸的智慧
出自于最深邃的无奈
还是信念的忍耐
就是怀着希望的等待
握着锉刀的六旬老人的手
怀抱祖国十二亿苍生的心
粗瓷碗里的野菜根
最有助思维的发轫
岂止时间磨透于隐忍
生命勃发于困顿
痛楚的磨砺
成就甜美的资本
炎炎烈日没有晒焦
十级台风没有刮倒
小路上———
一根扎在泥土中的
翠绿的小草
一根小草的叶片里———
藏着整个世界的妖娆
记忆中
最美好的一切
都铭刻在一张准考证上
30 年前
恢复高考
正是中国恢复公平竞争
恢复元气的信号
恢复民族的智力和神经细胞
“看准了的，不能等”
于是秋季和春季
相互对调
一个患了高热的时代
终于被冷静的理性取代
一贯以睿智和务实著称的人
幽默一定不会少
什么是人才？
怎样用才？
天下人全都知道———
那怪有趣的———
捉老鼠的
黑猫白猫
美好的一切
都具有温暖的特性
在记忆的火焰里燃烧
如同国庆节的夜晚
碧空里烟花缭绕
关于真理———
标准问题的讨论
可不是过节———
定有人欢喜
有人感到不妙
但“凡是”“凡是”———
总有点儿僵化的味道
不是食古不化
食今竟也不化
“要知道梨子的滋味
就去亲口尝一尝”
———这就是
实践
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的注脚
在那一头雾水
一脑糨糊的年代
一个人明白———
这很重要
虽然明白———
只是底线不是高标
思想的列车也有轨道
我们可敬的“扳道工”
扳道岔的活儿
干得很好
无论你对政治有无兴趣
无论你对疆域有何见地
对于“金鸡”的一足
———香港
“一国两制”———
总称得上是
跨越时代
跨越信仰
跨越政体的神来之笔
一个人的胸怀和眼光
就这样
轻松跨越了一个千年
又一个千年
陈旧观念的束缚
狭隘认知的藩篱
至少此时———
中华文明得以延续的全部智慧
聚焦———
在一个人的心里
我们还能要求什么呢
一个人的局限
就是全体人类的局限
而一个人的超越
并非是全人类的努力
一个人———
从闭塞的山坳中走来
引领一个国家
走向开放的海洋
他在这里———
在万顷蔚蓝中安息
理所应当
（本诗197行，对应邓小平1997年去
世，编辑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