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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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作家》2009年试刊第一期
一路同行
作家：吕丽娜
我是一只流浪狗。大多数时候我独自流浪，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孤独而自在。
但生命中总会有那些奇妙的时刻，宛如童话中一颗星星落在母牛的头顶，一个旅伴出现在你面前，彼此投缘得一塌糊涂，忍不住要相伴着走上一程。
在我即将开始讲述的这个故事里，我奇迹般地拥有四位不寻常的旅伴:一只鸭子，一头小猪，一个小矮人，一个马戏团小丑——
鸭子
鸭子“王子”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鸭子，这一点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
很久以前的一天，有一只母鸭正趴在湖边的芦苇丛中，孵她的一窝蛋。她是只性格富于幻想的母鸭，这些日子以来，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蛋上，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为她的四个还没出生的小宝贝们安排了各自的幸福人生：老大将长成英俊、诚实的鸭小伙，就像他的爸爸一样。他将来会经营一个小小的农场，娶一位温柔美丽的小母鸭，生活得平静、幸福。老二会长成一位可爱的鸭姑娘，像她的母亲一样沉静、富于幻想，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老三拥有惊人的美貌和非凡的表演才能，最终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演员。老四身材最优美，体格最强壮，后来成为了一个游泳冠军。
就在母鸭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位鸭天使出现在母鸭面前。和所有的天使一样，鸭天使的头上有个美丽的光环。
鸭天使衔来了一粒种子。
鸭天使告诉母鸭，这粒种子是送给她即将出生的一只小鸭子的。等这只小鸭子成年的时候，把种子种下去，就会长出一座城市。城市的中心是王宫，而小鸭子将成为国王。
母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一个儿子将来会成为国王！哦，生活有时候比梦想的还美妙一千倍。
母鸭太幸福了，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问一问，到底哪一只小鸭子会成为未来的国王。
母鸭为这个问题担忧了好多天。但是，就在四只湿漉漉的小东西破壳而出的那一刻，母鸭明白了，最小的那一只小鸭子就是未来的国王，这不光是因为他的头顶有一根金色的羽毛，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一种无与伦比的优雅姿态，他天生就是一位王子。
这就是鸭子“王子”和神奇种子的故事。至于王子后来怎么会弄丢那颗宝贵的种子，他没有讲，我也没有问。我是在一个美丽的黄昏遇上他的，当时他正望着湖面沉思。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被他的高贵和优雅征服了。
当王子知道我是一只流浪狗时，就提议和我同行。我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谁又能对那么迷人的风度说不呢？
小猪
小猪说，他要跟着我们一起走遍整个世界，去寻找一支歌。
从前，有一个猪的大家庭。这个大家庭包括一个猪爸爸、一个猪妈妈，还有八只小猪。他们经常吵吵闹闹，却彼此相亲相爱。
猪爸爸经常指挥全家人一起唱歌。他们只会唱那么一支歌，可这支歌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到心醉了。这支歌是那么滑稽、那么有趣，每次唱完歌，他们就会一起哈哈大笑。更重要的是，这支歌只有他们一家人会唱，也就是说，这支歌完完全全归他们所有，是他们家庭财产的一部分。要知道，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支歌的！
有一天晚上，忽然发生了地震，猪家的房子被震塌了。邻居们及时地从一堆废墟中把他们抢救了出来。虽然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还全都昏迷不醒，但医生检查后发现，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受到真正严重的伤害。一个礼拜后他们就全都健健康康地出院了。又过了一个礼拜，重建家园的工作也完成了。生活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但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是的，每一头猪都察觉到了这一点。仿佛丢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似的，心里有一种空空的感觉。可是究竟丢了什么呢？
还是最小的那头猪最先想起来的：他们丢了那支歌。
就像一朵花被人从枝头整个摘掉了似的，那支歌在猪一家的脑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无论他们怎么回想，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这件事让猪一家难过了很久。然而慢慢的，这支丢失了的歌被渐渐忘记了，心里的空白也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填满了。不知不觉中，家里的气氛也变了，小猪们不再热热闹闹地争吵，似乎也不再亲亲热热地相爱。后来，猪爸爸和猪妈妈去世了，小猪们也就离开家，各奔前程。
但是最小的那头小猪始终没有忘记那支丢失了的歌。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思念它。
最后，他决定出发去寻找它。
小矮人
小矮人来自一个名叫红宝石山谷的地方。
在红宝石山谷，生活着一个小矮人的大家族。这些小矮人可以说是为红宝石而生的。他们一辈子都在开采红宝石，打磨红宝石，并随时准备为保卫红宝石而献出生命。在红宝石山谷有一个地下宝库，里面陈列着被打磨成各种形状的红宝石，这些宝石足以让太阳和月亮都黯然失色。
有一天，山谷里年纪最老、最有智慧的小矮人病倒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就把他的孙子——一个勇敢、快活的小矮人叫到床前，对他说：
“你是红宝石山谷最最勇敢的孩子，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我们红宝石山谷有无数美丽的红宝石，但全世界最美丽的那一颗并不在这里。如果你能够找到它的话，将为我们整个家族带来荣耀。
“关于全世界最美丽的红宝石，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一颗星星爱上了地上的一个小公主。每个天气晴朗的夜晚，星星都会出现在小公主窗前的那片天空里。他温柔地望着帷幔中熟睡的小公主，把一束蓝色的星光投射到小公主那长长的睫毛上。看着小公主一天天长大，越长越美丽，星星的心中充满了幸福。
“但是后来却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小公主的母亲——善良的王后去世了。新王后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她不喜欢小公主，把她赶出了王宫。
“可怜的小公主，在荒野中流浪了好些日子，又冷，又饿，又累，又绝望，几乎要病倒了。星星从天上望着这一切，心痛得要命。他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这天夜里，他从空中落了下来。坠落的过程中他发生了奇妙的燃烧，变成了一颗心形的红宝石，最后落在了小公主的脚边。
“这颗红宝石美得难以形容。它发出的光就像静静燃烧的火焰，温暖了小公主的心，让她重新充满了勇气。幸运仿佛随之而来，小公主很快被一位好心的渔夫收留。渔夫和他的妻子非常疼爱小公主，像爱自己的女儿一样爱她。小公主后来和一位诚实、勇敢的年轻人结了婚，生活得非常幸福快乐。那颗红宝石，她一直都满怀深情地珍藏着，当她自己的女儿长大的时候，她把它郑重地传给了女儿。
“关于红宝石的故事慢慢传开了。大家都说那不仅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红宝石，而且能带给人幸福。后来，一位赫赫有名的大盗从小公主的外孙女那儿偷走了红宝石。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红宝石的下落了……”
老人讲完了故事，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年轻的小矮人。
“放心吧，爷爷，我一定会找到这颗全世界最美丽的红宝石，把它带回红宝石山谷。”小矮人说。
小丑
和鸭子、小猪、小矮人不同，我的第四位朋友——马戏团小丑并不想找什么东西。
在开始流浪之前，小丑在一个马戏团当了许多年的小丑。他是一个天才的马戏演员。他只要往台上那么一站，那副快活的表情和滑稽的面容就会让观众忍俊不禁。他的身体柔软灵活，能做出各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难动作。他的表演总会赢来阵阵开怀大笑和热烈掌声。
但是他渐渐厌倦了充当别人的笑料。当他在台上表演，听到观众的笑声时，他会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一切是多么没有意思啊。
终于有一天，他洗净脸上的油彩，脱下他五颜六色的小丑服和那顶可笑的尖帽子，悄悄地离开马戏团。他决定换一份严肃点的工作。
小丑来到一个小学校，请求给他一份工作。因为小丑很会翻筋斗、竖蜻蜓什么的，所以他被批准成为一个体操老师。
小丑很快就获得了全体学生的热爱，因为他上课时做的示范动作是那么灵巧、干净，简直帅呆了。
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他是一个天才的马戏演员嘛。
但是没过多久，好多学生的家长就找到学校里来了。因为他们的孩子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都想长大了当马戏演员。有一个孩子本来一直想当总统的，现在也改变了主意。
虽然这些家长小时候都爱看马戏，但是他们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马戏演员。
就这样，小丑被解雇了。
小丑感到很沮丧，但他还是很快找了另一份工作——在商店当售货员。不管怎么说，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
小丑在商店里负责卖玩具。他的顾客总是很多，孩子们都喜欢他。这大概是因为小丑天生有一副快活的表情，即使在严肃的时候，看上去也挺逗的。
所以每天，都会有好多孩子拖着爸爸妈妈的手，到小丑的柜台来。
有一天，一位妈妈买完东西，把钱包拉在了柜台上。等小丑注意到这一点，那位妈妈已经走出去很远，马上就要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了。
小丑顾不得多想就腾空而起，连续几个漂亮的空翻，眨眼间就把钱包送到了失主的手中。
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他是一个天才的马戏演员嘛。
商店里的顾客都拍起手来。
但是小丑却因此被解雇了，因为商店的老板是一个古板的老头子，他认为小丑扰乱了商店正常的秩序。
小丑对这一切感到又沮丧，又厌倦，他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坏透了。就在这时侯，他得到了一笔小小的遗产，可以让他在很长时间以内不用工作也有饭吃。于是小丑决定去流浪。
想象一下吧，一只流浪狗、一只鸭子、一头小猪、一个小矮人、一个马戏团小丑，从世界不同的角落出发，竟然走到了一起！当他们走在人群中时，无论是肩并肩地前进，还是排成纵队前进，都足够引人注目，简直可以说是招摇过市了！
的确是这样的，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有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我们，小娃娃们更是忍不住要跟在我们后面走很远，直到他们的妈妈赶上来，把他们带走。对于习惯于独自流浪，习惯于在人群中隐藏自己的我来说，这样的情形有些别扭，有些难堪，但也有些亲切，有些温暖。
我们在一起流浪了很久，相处得非常融洽。
鸭子“王子”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和爱。特别是小猪，简直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王子”很有学问，几乎什么都懂，可一点也不傲慢，永远都那么亲切、那么有耐心。他对我们中的每一个都关怀备至，而对于小猪更是怀着一种特别的柔情，在一切的事情上都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小猪实在是傻得可爱，而且永远生气勃勃。他一心一意地爱着我们中的每一个，特别是王子。谁都知道猪是爱睡觉的动物，但是我们的小猪却可以一整夜不睡觉，就为了能让我们每个人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身边放着一大束闪着露珠的野花。
小矮人和小丑是最有趣的一对，他们总是走在一起，并且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争得没完没了。尽管如此，谁都看得出来他们都互相喜欢对方。这一高一矮的一对走在一起，不停地互相挖苦、嘲笑，让有些单调的旅程变得其乐无穷。
至于我，流浪狗，尽管天性谦虚，可我不得不说，我在大伙中的威望几乎和鸭子“王子”一样高。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要知道和王子相比，我既才疏学浅，也缺少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而且有时候非常急躁，不够耐心。可是大家还是非常喜欢我、尊敬我。我呢，当然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尽可能地去帮助大家。毕竟谈到旅行经验，谁也没法和我相比。
就这样，我们一边流浪，一边寻找：找鸭子的种子，找小猪的歌，找小矮人的红宝石。我们的心中一直满怀着希望，坚信我们能找回所有丢失的宝贝。后来我们果真找到了。
只是，当我们找到它们的时候，一切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种子
鸭子“王子”的神奇种子，本来一直藏在一个小巧的首饰盒里。后来种子虽然丢了，但那个红颜色的小盒子却一直带在王子的身上。盒子里依旧弥漫着神奇种子的气味。那是一种非常特别、难以描述的气味，我只闻了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忘了。这气味便是宝贵的线索，如果再配上一个完美的狗鼻子，事情当然就大有希望了。
有一天，当我们走进一座森林时，我闻到了神奇种子的气味。
这个发现让我们每个人都激动万分。但奇怪的是，我们在这座不算太大的森林里搜索了许多天，却始终找不到那颗种子。更让我感到迷惑的是，那种令人难忘的气味似乎无处不在，无论我们走到森林的哪一个角落，我都能够清晰地闻到它。这天晚上，我的同伴都因为疲惫和失望而沉沉地睡着了，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空气中弥漫的特别气味让我感到心烦意乱。突然，一个念头闯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悟出了事情的真相。
我悄悄地爬起来，在森林里四处走动。我必须得找个还醒着的动物谈一谈，来证明我的推测。很快，我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一只猫头鹰。下面是我和猫头鹰的谈话：
流浪狗：这里一直就是座森林吗？
猫头鹰： 不，这里从前是荒野。这座森林是几年前突然出现的。
流浪狗： 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座森林呢？
猫头鹰： 据说当时有个魔法师在这里种下了一粒种子。一夜之间种子就长成了一座森林。这件事说起来真够神奇的，可听说那个魔法师离开的时候还挺失望的。
流浪狗 ：（愤愤不平地）他当然失望了！他费尽心思偷了种子，还以为种子会长出城市，他自己能当上国王呢！可他又不是种子真正的主人！结果把这么神奇的种子白白浪费了。
猫头鹰： 怎么是白白浪费呢？这座森林简直棒极了！树木茂密，气味芳香，居民友爱，这是我住过的最好的森林。
流浪狗： （沉默了一会儿）这座森林里的居民有很多吗？
猫头鹰： 是的，而且还不断有新的居民搬进来。
流浪狗：你们……有国王吗？
猫头鹰： （充满敬畏的）有啊，我们伟大的狮子王，祝他万寿无疆！
……
天亮时我回到了我的朋友中间，把这一切告诉了他们。
大家默默地坐着，谁也不说话。
后来小丑说：“我们可以组织一支军队，推翻狮王，拥戴王子做新的森林之王。”但是王子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想破坏这座森林的和平与美丽。
就这样，王子失去了他的城市。
歌
关于那首在地震中逃走的歌，小猪没有留下任何可以作为线索的东西，就连记忆的碎片也没有。但是有一天，我们却奇迹般地和小猪的歌不期而遇。
那天天气特别好，春天的太阳散发着青苹果的气味。我和我的伙伴们穿过一片幽密的小树林，忽然眼前一亮，很大一片绿草地就展现在我们面前。
草地上有一群野餐的兔子。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幸福的大家庭。兔爸爸很英俊，有洁白的毛色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
兔妈妈也很迷人，有柔软的灰色皮毛和温和的灰眼睛。那些小兔子，有一半是白色的，另一半是灰色的，全都是些活泼有趣的小东西。
幸福的家庭总是愿意让别人也分享他们的幸福。于是我们也被邀请和他们一起野餐。对于我们这些四处流浪的家伙来说这可是难得的美事。主人热情，食物丰盛，我们当然要放开肚皮，饱餐一顿了。还有饭后节目呢。吃饱喝足后，兔爸爸指挥全家人唱歌。那是一支很滑稽、很好玩的歌，兔子一家一遍接一遍地唱，每唱完一遍，他们就一起哈哈大笑一阵子。我很快就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了，也不地大笑起来。忽然，小矮人捅了捅我，让我去看小猪。
我一看小猪的表情就明白了，这正是那首在地震中逃走的歌！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心里充满了忧虑：小猪该怎样要回他的歌呢？这时候我听见鸭子王子对兔爸爸说：
“这首歌真是好极了。你能讲讲它的来历吗？”
“当然可以！”兔爸爸得意地说，
“有一天，我在树林里采蘑菇。突然，一团粉红色的小东西惊慌失措地向我这边飞过来。它的样子就像是只小鸟，但整个身体是透明的。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得不轻，一头扎进了我身边的灌木丛中，躲在那里瑟瑟发抖。”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一边尽力地让它暖和起来，一边安慰它，叫它别怕，我告诉它我是这一带勇敢的兔子，我会保护它，不让任何人欺负它。慢慢的，小东西不再发抖了。突然奇妙的事发生了，小东西钻进了我的嘴巴里！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把它给吞了下去，感觉就像是吞下一颗薄荷糖似的。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甜甜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想唱歌。我觉得奇怪，因为我一向不会唱歌啊。可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然，我唱了起来。唱完后，我的家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们也跟着我一起唱起来。
“这支歌成了我们全家人的宝贝，成了我们家庭财产的一部分。要知道，不是每个家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支歌的！”
……
故事讲完了，我、鸭子王子、小矮人和小丑全都默默地望着小猪。
小猪什么也没说。
善良的小猪，他把他心爱的歌留了下来，只带走了关于这支歌的秘密。
红宝石
一天中午，我们正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小矮人突然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他的样子非常奇特，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他告诉我们他感应到了那颗全世界最美丽的红宝石。接着他就像狗一样四处闻了起来。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现在我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流浪狗的鼻子在这种情形下变得黯然失色。
小矮人闻了一会儿，就爬到树上去了。这棵树枝叶非常茂密，有一阵子我们看不见他了。但是没过多久，我们听到一声欢呼：
“找到了！”
小矮人在一个喜鹊窝里找到了他苦苦寻觅的红宝石。早就听说喜鹊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这次我才真正领教了它们这种奇特的本领。
这颗红宝石的确美丽非凡。它发出的光就像静静燃烧的火焰，的确有种温暖心灵的力量。看着它，你会不知不觉变得勇敢起来，快乐起来。
这天晚上，小矮人说什么也不肯睡觉，仿佛一觉醒来，他的宝石就会长翅膀飞走了似的。后来我、鸭子王子、小猪和小丑只好先睡了，留下小矮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守着它的宝贝。
但是半夜的时候我们都给弄醒了。我们睡眼蒙眬地爬起来，发现小矮人神态大变，眼睛里充满了痛苦的神色。
大家的第一反应是宝石出事了，可再一看，宝石好好的，没有摔破，更没有丢失。我们连忙问小矮人怎么回事，小矮人却要我们仔细看那颗红宝石。
起初我什么也看不见。慢慢的，红宝石里出现了两个淡淡的影子。影子一点点清晰起来，原来是两只顽皮的小熊，其中一只是黑色的，另一只是灰色的。
两只小熊形影不离。他们一起在大森林里奔跑，一起坐在大树的树杈上看风景，一起到小溪边去捉鱼……
小灰熊生病了，她躺在床上，情绪很低落。小黑熊找来各种各样的好东西送给她。有时候是些亮晶晶的果子，有时候是美丽的小野花。一天，小黑熊气喘吁吁地跑来找小灰熊，爪子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他洋洋得意地把爪子伸到小灰熊面前，慢慢地摊开。一颗美丽的红宝石在他的掌心里静静地闪耀着。小灰熊惊喜地叫起来……
小黑熊要跟他的父亲一起出远门，两只小熊恋恋不舍地互相告别……
小灰熊一遍遍地抚摩美丽的红宝石，思念着远方的小黑熊……
喜鹊偷走了红宝石……
小灰熊病倒在床……
就像是放无声电影似的，一幅幅画面在红宝石里出现了又消失，然后又再一次出现。正是这些画面让小矮人感到痛苦。他面临着痛苦的选择。
最后的结局是，我们找到小灰熊，把红宝石还给了她。小矮人对我们说，在红宝石山谷，再美丽的宝石也只是石头而已，而对于小灰熊来说，那颗宝石寄托了全部的爱和想念。
结局之外的结局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下雨天。阴雨绵绵的湿冷天气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沮丧和伤感。当时我和我的伙伴们正在一个山洞里避雨。大家默默地坐着，谁也不说话。突然，小猪哭了起来。接着，小矮人也哭了。就连鸭子王子也显得情绪低落。
就在这时候，我们的马戏团小丑突然表演起他很久都没有表演的马戏节目来。他不愧是天才的马戏演员，那滑稽逗趣的动作和惊险刺激的杂技动作让我们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屏住了呼吸。山洞里仿佛注入了温暖的阳光，我们的心情全像雨后天晴一样。
当小丑表演结束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刚才我们一直都紧紧靠在一起。鸭子把他的下巴搁在小猪的肩膀上，小猪的爪子紧握着我的爪子，而小矮人则握住了我另外一只爪子。
于是我们站起来，彼此拥抱，也和小丑拥抱。
就这样，当漫长的大寻找的故事结束的时候，故事的几位主角发现，他们彼此已经相亲相爱，谁也离不开谁了。
所以他们在一个美丽的湖边造起了一座可爱的房子，并且在房子周围种了许多花、许多蔬菜、许多水果。他们把这个地方叫幸福庄园。
鸭子“王子”当之无愧地成为幸福庄园的庄主。在他充满智慧的打理下，我们的日子既井井有条，又不乏惊喜和意外。我们一天比一天更爱他、尊敬他，心甘情愿服从他的指挥。
一个美丽的黄昏，我在小树林里散步时，一眼瞥见了伫立在湖边“王子”，他的神情是那么严肃、高贵，头顶那根金色羽毛在晚霞中闪闪发亮。我的心中突然有一种冲动，于是脱口而出：
“向我们的国王致敬！”
“向我们的国王致敬！”小矮人、小猪和小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一起向我们的国王致敬。
“王子”把头转向我们，微笑了，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是的，在我们的心中，鸭子“王子”是一位真正的国王……
一天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耳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那歌声是那么滑稽、那么有趣，让听到的人忍不住想哈哈大笑。我的心里陡然生起一种模糊的喜悦，爬起来就往外跑，鸭子“王子”、小矮人和小丑紧跟在我的后面……
果然是小猪，是小猪在唱歌哎！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小猪停下来，轻轻地说：
“ 这是一支新的歌。这些日子以来，它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太好了，亲爱的小猪。
小丑在附近的马戏团找到了新工作，他又找回了表演的激情。我们常常去看他的表演，为他加油。他表现得棒极了，赢得无数的笑声、掌声和鲜花。我们为他感到无比骄傲。
“重要的不是做什么工作，而是在工作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充满了爱。”小丑这样告诉我们。
……
一天小矮人向我们宣布：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将要来幸福庄园做客。
“什么样的客人？”我们都感到十分好奇。
“一位像红宝石一样美丽的客人。”幸福的小矮人答道。
没过多久，客人到了，是位小矮人姑娘，长得很普通，穿着一件普通的连衣裙。我们都看不出来，她和红宝石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小矮人心中，她像全世界最美丽的红宝石。
……
在我作为流浪狗的生命乐章中，幸福庄园里那段宁静安好的岁月就像一个美丽的休止符。当然后来我还是出发去流浪了，因为我是流浪狗，有一颗热爱流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