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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写作进入平常心时代(邱华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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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晨报
作者:
发布时间:2015-05-27
 
  房前看花吃酒,篱院栽瓜种菜。活着什么要紧?图个自由自在。刘树勇/图
 

  3月8日是女性的节日,在当今社会,性别所带来的话题从来不断,但也越来越复杂和多变。而文学,作为人类对于精神和心灵的探索,在女性文化的崛起和发展中,是一个很难避开的话题。

 

  百年中国,女性文学、女性写作中曾经出现过许许多多世人瞩目的作家和作品,如今,百年过去,二十一世纪的世俗社会,女性的写作状况又是如何?有评论指出,尽管今天是一个女性极度解放的时代,但真正的新女性写作还没有出现。本报采访了著名作家邱华栋,详述改革开放以来三十多年女性文学的发展,以及女权、女性和网络时代女性文学的兴盛。

  三十年女性文学

  如果抛开传统时代的为数极少的女性文学家来看,近代以来,百年中国现代化的历程中,女性写作中曾经出现许多令人瞩目的作家和作品。

  改革开放以后,女性作家很少出现二十世纪初那种爆发式的盛况,而是变得更加平淡,也更加有了特别的风格。邱华栋把三十多年来的女性作家分为几个阶段,他说:“新时期文学以来,大概有几代女作家。最先出现的,是张洁、谌容为代表的一代女作家,她们大多和反右时期的作家同龄。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重返文学之后,从她们的作品中,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和性别相关的东西。比如谌容的《人到中年》,虽然以一个男性为主人公,但是却仍旧能看出一个女性对于那个大时代的认识的一些特殊之处。再如张洁的《爱是不能忘记的》,同样如此”。

  如果说张洁、谌容她们的写作仅仅还只是表现出一点儿女性的特征,到了下一代,则表现出更加强烈的女性意识,邱华栋说:“以张抗抗为代表的有着更加强烈女性意识的作家,她们大多是知青一代,比起张洁她们那一代,女性意识更加具体,女性的特征也更加明显。比如发表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隐形伴侣》,从一个女性的角度去写当年插队时代,对于婚姻的感受”。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林白、陈染等代表的新一代女性作家开始活跃于文学世界。邱华栋说:“她们的写作更加私人化,着重于描绘个体的感受,甚至就是作家本身的感受,有点儿类似于日本的私文学。代表作如陈染的《私人生活》等等”。

  十多年三代女性写作,虽然在女性特征的表现上越来越明显,但同样也依旧保留着许多启蒙时代女性文化崛起之初的特征,邱华栋说:“中国是一个隐藏的男权社会,虽然在法理上,两性平等,但现实中,男权的力量依旧很大。所以女性写作中,或多或少有一点点在男权时代女性争取自由,把握自身命运的抗争,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带着对男权的依附性”。

  更独立更自然的文学

  到了二十一世纪,新的女性写作开始更加自由和自然。邱华栋说:“两千年以后,第四波女性作家开始崭露头角,比如绵绵、卫慧她们,比起林白、陈染她们这一代的女性作家,新时代的女性写作,呈现出一种更加尖锐的女性声音。如果说前面三代的女性写作依旧还带有男权依附的色彩的话,那么到了这一代,她们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把握自己的生活、情感乃至性,甚至可以把男人当做消费品”。

  新世纪十年来,女性作家越来越多,邱华栋说:“一本刊物,甚至女作家的作品会占到一半。即便是不以性别来区分写作的特征,仅就写作本身而言,女性作家创作的题材、关注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杰出的女作家极多,如铁凝、方方等”。

  值得一提的是,八零后、九零后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的成为文学世界的新生力量,而其中的女性写作同样也值得关注。邱华栋说:“有意思的是,八零后、九零后的女孩子从事写作的不少,而且她们的写作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作品中所表现的女性的性别意识有了新的调整,比起前四代,变成了一种非常自然的状态,既没有苦大仇深的抗争,把战胜男性,或者比肩于男性当做女性意识的崛起,也没有特别的张扬。这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写的作品,在她们的笔下,当代女性第一次呈现出独立而自然的面貌,她们经济独立、生活态度非常自然,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女性写作进入到了一个相对更有平常心的时代”。

  如果说一种把男性当做假想敌,把战胜男性当做女性主义崛起标志的创作,并不能算是真正常态的女性文学,那么另外一种可以张扬女性特质的创作,恐怕也不能当做是女性主义的常态。平和而自然,或许正是真正的女性文学应有的状态。

  应正视两性差别

  不论是女性主义,还是女性文学,更多时候,总是被人们把它和一个特殊的词汇相关联,女权主义。

  邱华栋说:“我讨厌女权主义,更认可女性主义这种表达,我觉得这种表达更加平和,更加自然。而不是像女权主义那样,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剑拔弩张”。

  女权主义兴起于二十世纪初,兴盛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曾经吸引了许多女性的推崇,同时也一直争议不断。邱华栋说:“之所以讨厌女权主义,并不是说否认女性权利、女性意识。而是说,有的时候,过分的女权主张,无视于性别上的差异,女人要做男人的事情,甚至说把男人赶进厨房之类。事实上,男女两性本身就有着不同,男人打猎,女人操持家务,本来是从原始社会就形成的分工,这种分工显然和歧视之类的无关,而只和两性生理上的差异有关。如果无视这样的差异,非要女人去打猎,该生孩子不生,该养育孩子不去养育,反而把这些东西交给男人,这显然是违背人的基本属性的。人也是动物,有的女性知识分子,忘记了人的动物属性,使得人被自身的文化所异化,这很可怕”。

  在女权主义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很多知名的代表作,邱华栋说:“比如《第二性》、《惧怕飞行》等等,当时有很多英美的作家、知识分子写过一些知名的代表作品,主题大多是女人的生育权、生活的权利、性的权利等等,不能为男人所左右”。

  邱华栋认为这些作品其实不能算作是女性文学,他说:“很多带有战斗性的书籍,都是女性学者所写,而非作家所写。女性文学,应该是表达女性的性别意识,女性对自身、对生活、对世界特殊的感受。女性文学本身是文学的一部分,通过形象去表达思想,这和哲学不一样,应该区分清楚”。

  邱华栋

 

  著名作家。著有《夜晚的诺言》、《白昼的消息》、《正午的供词》、《刺客行》等4部著作,中短篇小说集《哭泣游戏》、《都市新人类》、《黑暗河流上的闪光》等。

  金字塔的底层

  现代化的世俗社会中,女性文化究竟应该走向何处?邱华栋说:“其实现在我们的社会中,女性的意识还是非常好的,这可能和新中国成立以后女性地位的大幅度提高有关,也和改革开放以后女性经济的独立有关。我认识的一些外国人,他们到中国后,发现中国的女性非常独立,这和他们原本的想象不一样。另外一方面,在今天,我们的社会越来越多地强调家庭、家风等等,这很好,人是动物,本身有自身的特质,女性向家庭回归本身是一件好事,在西方,很多女性生育之后就在家抚养孩子,把重心放在家庭,这是好事。当然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比如说有提案把女性的产假延长到三年,这可能引起一些女权主义者的警惕,是不是要回到那种女性依附男性的时代,把女人赶回厨房?我想这样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

  和女权主义相对的,网络时代的女性写作,同样也出现了一些受人诟病和批评的现象。特别是在网络上写作的年轻女性,从“总裁爱上我”到“总理爱上我”,从“霸道总裁的女人”到“暴君的女人”等等,几乎成为一种流行的写作方式。批评者认为,“这种把女性重新依附于男性,甚至是依附于金钱和权利之下的写作,把百年女性崛起的成就一笔抹杀”。

  对此,邱华栋认为没有那么严重,他说:“这是一种商业运作模式下的写作,可能受到一些人喜欢,但一定有人不喜欢。不能说一部《甄嬛传》热播,小女孩都想要做那样的人,还有人就喜欢唐诗宋词呢?文学如金字塔,女性文学是一种类型写作,而这种类型则是金字塔的塔基,塔基更大,出现好的作品的几率就可能越大。我不反对这样的写作,通俗的写作确实会满足一些人的需求,但是别忘了金字塔还有塔尖呢。相对于陈染她们的写作,这些写作的价值,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邱华栋觉得,多元的时代里,出现这样的写作并不奇怪,“非独中国有,全世界都有,美国也有《五十层灰》这样的作品,我想随着中国以后越来越开放,类似的作品出现也不是不可能。看得平淡一点,她们爱写就写,不用看做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更不能看做是一种普遍现象,以个体的眼光去看,有人喜欢这样通俗的写作,自然也有人喜欢金字塔尖上的文学。”

  晨报记者 周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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