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写作的新突破——评凸凹散文集《故乡永在》(刘晓川)
凸凹是一个出色的散文家,当然他也是小说家和文艺批评家,是一个走出京西,走出北京,走向全国的作家。他最让我惊奇和敬佩的,就是每隔两年,就会有一、二本文学著作面世,同时也因此会在文学界弄出点动静来。凸凹新近由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故乡永在》,就在读书圈内产生了较大的反响。
我觉得之所以产生反响,是读者对这部散文集所散发出的新鲜的充满活力的一种全新观念的认同和喜爱。凸凹的这部散文集,共收有66篇集中写京西故乡的散文,是前后共花费近20年的时间才写作完成的。在这20年间,凸凹的散文观是渐趋发展的。他的早期的乡土散文写作理念,是趋同于当代很多作家的乡土文学创作观的,即“匍匐于乡土,醉倒于村俗”,其情状不可谓不真诚,但多于感性的抒写,而缺乏理性的叙谈。慢慢的,在长时间的乡土散文写作的探索中,他觉得仅止于乡土文学的真情写作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呼唤生命的觉悟,还需要在拥抱乡土的同时,揭示人与土地的本质关系,人性生成的真实路径以及乡村文明进化的成败得失。这样,凸凹自觉地以走出故乡后的知识分子的眼光来审视和回望乡土文化:处理童年经历,绝不能一味缅怀;写乡村物事,也绝不能一味沉醉,要有成人襟怀的现代眼光和城市经验的关怀和关照。他的这种观念,更新了传统乡土散文写作的固有理念,使他的散文有种高屋建瓴、荡气回肠的魅力。
凸凹的这部散文集多以写人记事为主,他以自己京西偏僻山区的垭里故乡为背景,写出了许许多多的人物。在他的笔下,故乡是人物的故乡,因而故乡是活动的,是有声有色的。他写尽了他周围的亲人,从曾祖父和外祖父写起,囊括了父系和母系的所有亲属;他还写了与他相熟或与他家族相熟的各色邻人,即便是讲述婚丧嫁娶、过年的吃食、做布鞋、请蛊医等乡俗,亦或是养蜂、放羊、养猫、打猎等物事,或者哪怕是行走于山间野外,采蘑割草,都有人物的身影,都有人物的悲欢离合。而他笔下的人物是鲜活的,每个人的命运因迥异的性格,或囿于生存环境的不同也不尽相同,但凸凹大都为读者讲述了这些故乡人物有些宿命的人生轨迹。随着凸凹对每个人物娓娓地道来,并不时评判着这个人物言行的是与非,营造一个又一个故事悬念引领着读者欲罢不能,最终,突然呈现的人物命运,有些让人欲哭无泪、始料不及的结局,都让他的散文迸发出强烈的震撼力。
在这部《故乡永在》散文集里,凸凹散文写作显露出来的三种努力,我觉得尤为成功。首先,我们过去总是强调散文写作的亲历性,仿佛没有亲历就会质疑散文的真实性。但凸凹在这部散文集中,将他的亲历的直接经验与他的间接经验,也就是收集来的或者是转述别人的故事,两种经验的写作巧妙地杂糅在一起,而且间接经验的写作通过丰富多彩的细节描写,显得更真实可信。第二,凸凹的这部散文集,创造了叙事、抒情、议论三者合一的氛围。他的议论往往适时而出,引领、启发、点播读者的理性思考,使得他自己认识到的乡村万物存在着自有哲学这一命题,通过他的这种三者合一的抒写,传达给读者,让读者得到许多人生的感悟和对自我的反思。第三,凸凹在这部散文集中对语言使用的高标准是令人拍掌击节的。他在乎他的每一句书面语言,仿佛都经过多次的推敲。他很注意语言的音韵美,力求做到平仄对仗,错落有致,有弹性,有张力,很优美,使这部散文集堪称为美文的集结。凸凹的乡土散文的全部探索,构成了他乡土散文全新的价值取向,使他的乡土文学写作又上了一个台阶,有着开创性的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