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俗共赏的深圳气派——读吴启泰的《涛声依旧》(贺绍俊) 

　　最近吴启泰的新作《涛声依旧——有关一座年轻城市的青春记忆》已经由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出版，这是深圳重点题材创作扶持项目的签约作品，聚焦的是深圳建设特区城市的最现实的生活。本报发表该书的评论，以期让描绘深圳这座年轻城市的作品更加丰富也更加丰厚。

　　 贺绍俊

　　不可否认，深圳是一座特殊的城市，它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人们将其美誉为“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在总结深圳为改革开放所作出贡献的时候，我想要特别提醒一句，千万别忽略了它在文学上的贡献：它培育了一批具有改革开放精神的新一代作家。他们不仅即时记录了深圳的变化，而且在文学上正在创造一种深圳气派。这种深圳气派突出体现在对现实的热情和阳光明快的风格。吴启泰就是具有深圳气派的代表性作家之一。最近他的新作《涛声依旧》已经由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出版，这是深圳重点题材创作扶持项目的签约作品，所写的内容就是深圳建设特区城市的最现实的生活，其火热的现实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作为一座在改革开放中崛起的新型城市，新移民的大量涌入，是这座新型城市始终充满活力的重要因素。文学的深圳气派自然离不开新移民作家的努力。吴启泰是在深圳的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的时候来到深圳的，吴启泰的创作主要是历史题材，他更擅长于大众化的写作，他投入到影视剧创作上的精力似乎比文学要多，文学与影视剧这两种艺术样式在吴启泰身上起到相得益彰的积极作用。这一特点我在阅读《涛声依旧》时就明显感觉到了，这分明是一部非常适宜改编为电视剧的小说，故事线索明晰，人物关系纠葛，以悬念推动着情节的发展，这些特点在这部小说中表现得非常突出。反过来说，吴启泰也把影视剧的审美特征融入到了小说叙述之中，因此这部小说具有良好的画面感和动态感，形象思维流畅，文字叙述具有一种可视性。这有利于读者在轻松的状态中进入到小说设置的场景之中。我强调这些，是想强调吴启泰在大众化写作上具有丰富的经验，同时他对大众化写作情有独钟。

　　但还不仅仅如此，我更要进一步强调的是，在《涛声依旧》中，吴启泰成功地将深圳气派注入到了他的大众化的写作之中。

　　《涛声依旧》尽管是以深圳三十年来改革开放巨大变化为背景，具有宏大叙事的主题特征，但吴启泰却借用了家庭生活类型电视剧的故事构架，又有着言情小说的痕迹。这无疑是一种聪明的选择，当然也是吴启泰最擅长的写法。无论是家庭生活类型的电视剧，还是言情小说，都因其与日常生活以及日常情感的亲近关系，而具有最广泛的观众群或读者群。吴启泰要做的是，如何把一个宏大叙事的主题嵌入到日常生活和日常情感的故事之中去。首先他选择了一批工程兵集体南下转业参加深圳建设的事件作为故事的主要背景，这个背景本身就包含着深刻的寓意：建设深圳特区，这本身就是中国改革开放战略中的一项最伟大的工程！但作者并没有直接站出来宣讲这一寓意，而是在具体情节的展开中让读者一点点地体会到这一寓意。因此在故事的具体设计上，作者也故意不去强调工程兵集体南下转业参加深圳建设这一事件，而是将主人公李剑南设计为被迫提前转业，不情愿地来到深圳寻求发展，但他逐渐在经济的“大海”中尝到甜头，事业越做越大，也给后来转业过来的战友们树立了一个榜样，这样一种先抑后扬的写法，不仅使故事层层深入，而且也由小到大地引向一个宏大的主题，仿佛是一股又一股的溪流汇聚成一条大河。

　　《涛声依旧》带有言情小说的痕迹，这主要表现在小说的情节主要是围绕几个人物的情爱纠葛而展开的。助理女军医梅樱在海岛上自然成为聚焦点，李剑南、江伟、胡志军这几位铁哥们式的战友，都暗恋着梅樱。梅樱则倾情于李剑南。然而如同众多言情小说所演绎的，有情人终究不能成为眷属，梅樱最终嫁给了她最不喜欢的、也是三人中最窝囊的胡志军。吴启泰分明搭起了一个富有吸引力的言情小说的架子，但可贵的是，他并没有让故事朝着滥熟的言情小说模式发展，相反，他对言情小说来了一番脱胎换骨的改造。他改造的方式就是不在人物之间的爱情纠葛上大做文章，而把重点放在战友之情的挖掘上。吴启泰尤其将战友情、亲情与爱情之间的微妙关系处理得合情合理，通过这种微妙关系塑造出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感人形象。战友之情又与他们各自的事业紧密联系在一起，与他们建设深圳的热情联系在一起。我们在阅读中获得的是一个言情的故事，但作者并没有让我们沉湎到个人情感的恩怨之中，而是将我们引向一个开放宏阔的情感世界，一个有着共同之爱的情感世界。作者最初给这部小说命名为“深圳之恋”，就恰如其分地点出了小说所要表达的深意。当然，这部小说并没有一味掩饰矛盾，事实上，深圳特区在建设的征途中充满了正义与邪恶、正确与错误的斗争。小说同样涉及到这些斗争，为了经济利益，亲密的战友也不得不将官司打到法庭上。但吴启泰根本不去渲染邪恶，哪怕这种渲染能够造成更强烈的戏剧性，他也不去编造一些耸人听闻的情节。这样的处理看上去少了一些刺激性，却多了一层可信度，更加贴近了现实生活。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处理高扬了阳光明快的风格，凸显了深圳气派的魅力。

　　我们常常说文学作品要雅俗共赏，但真要做到雅俗共赏并非易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许多作家不能正确对待“俗”，不能认真研究“俗”。《涛声依旧》无疑是一部雅俗共赏的作品，吴启泰为什么能做到，就因为他精通大众化写作的诀窍，在此基础上他又能富有创意地对大众化写作模式进行脱胎换骨式的改造。我相信，吴启泰所探索的写作路子具有广阔的空间，我不妨也借用这首流行歌曲来描述吴启泰的写作：在涛声依旧中换了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