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涩的青春中成长——读张建祺的《我们的红楼梦》 

　　从书名望文生义，人们会以为这是不是一本仿写《红楼梦》的书。看后才明白，这部作品与曹雪芹的《红楼梦》毫无干系，这里的“红楼”，是指某工厂家属区里“红砖砌成的大红楼”，因为“里边住着厂子的班子成员”，所以“这座楼也是人们仰望的梦想，住在平房的成年人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住进大红楼，而他们的孩子们希望有机会登上楼顶天台俯瞰下面的世界”。由此可见，这里的“红楼梦”，是一个都市底层人们的无关奢华和极为平常的生活梦想。

　　作品里的主角是一个叫“小发”的男孩。作为产业工人的后代，在工厂倒闭、父母离异之后，本就家境贫寒，孰料还患有家族遗传的酗酒毛病，这使他从小到大都备尝生活的辛酸。他所能做的事情似乎就是两件：或者到那个小酒馆去喝得烂醉如泥，或者到一个草台乐队去弹弹贝斯。小发的生活不只是无聊的，而且是孤寂的。在这种备感落寞的青春时光里，只有那个总在酒馆遇到的女邻居苏雪菲和那个间或有所联系的女护士“小猫”，让他感到了某种人际的温暖，也有了某些莫名的念想。然而，这个几乎被所有人忽略不计的小人物，却被“小猫”视为知己，并在遭遇暴力逼婚难题时求助于小发，让他娶了她。这很让对人生没有什么向往与自信的小发感到意外，始料未及的是他在短暂的犹疑之后断然拒绝了，而这竟导致了小猫被粗暴的丈夫打死的严重后果。从此，小发又平添了一种负罪感。他在了解小猫的身世时，惊异地发现她与那个时常在酒馆见到的苏雪菲原来是一个人。她如此扮作两人并行踪诡秘，原来另有寻机复仇的隐情。在生活中失去了友人与友情的小发，越发地对那个矗立在街区中心的女性塑像兴味浓厚，他把它称之为“女王”，觉得“她那似笑非笑的嘴，很像小猫；她那空洞的双眼，既像无知的小萍，又像失明之后的奶奶，她那粗壮的四肢，又多么像我的母亲；她的肤色，像极了苏雪菲……”把生活中的念想转移于一尊塑像，这与其说是小发的智慧，不如说是小发的无奈。由此，小说由小人物的挣扎、小人物的互助、小人物的无奈、小人物的悲凉，写出了生活的另一种现实，都市的别一种形态。

　　看完作品之后，才从作品扉页的作者简介里得悉，张建祺原是生于1980年代的年轻作者，这让我觉得以他这样的年龄写出这样的作品确实不易，相当地难得。我们知道，现在的“80后”作者，生活的经验主要是现代的都市，写作情趣也偏于流行和时尚，像张建祺这样长于描写底层悲苦人生，乐于为小人物描形造影，笔下饱带生活底气与忧患意识的，委实并不多见。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作者在自己的文学追求上，有一种力求打通城市与乡土的努力，还有一种试图穿越现实与浪漫的意趣。他的这种写法，在文学师承上很有一些萧红的神韵，沈从文的影子。毋庸置言，根底扎实的张建祺如继续努力和假以时日，他将会有更大的发展，给人们带来更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