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狂欢
美林的艺术,在匆忙的现代社会里,是一方叫人不能不放慢脚步的圣地,纯净的、可掬的、迷人的、撼人的、气象万千的、气势恢宏的。这一切,是毋需翻译的世界语。
余秋雨说他是长途跋涉来国家博物馆的,还得一瘸一瘸回上海。这个长途跋涉,包括上海和北京的机场,都得由马兰扶着。我想,得了腿疾的人,当然在意机场的长度。以后设计机场或别的建筑时,或可听听腿疾患者的建议?让每一个生命活得更加自由而欢乐而尊严。
秋雨站在韩美林艺术大展的文化论坛上,说到他和美林的腿病都在左膝盖,所以他是以美林行走的方式来朝圣美林的艺术:“看到了汉唐雄风在当代的再现……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看到都会震撼,不管是懂不懂艺术的人看到以后都会眼睛一亮,这就是一种强大的艺术生命力。”
秋雨已远离热闹,而美林喜欢热热闹闹地和朋友们在一起。秋雨一瘸一瘸地赶来“凑热闹”,只为了一睹再现之雄风。秋雨说及现在有些宫廷戏,叫外国人看了觉得中国人很有心计,再加上会功夫,好像中国人很厉害。如果让外国人多看美林的作品,会看到这样的温暖、天真和美好。我脑子里记下的只是大意,不过很清楚地记得这席话之后听众席里暴发的掌声和欢笑。
美林的艺术,在匆忙的现代社会里,是一方叫人不能不放慢脚步的圣地,纯净的、可掬的、迷人的、撼人的、气象万千的、气势恢宏的。这一切,是毋需翻译的世界语。在现代,比起GDP、金钱、争夺、战争,唯有艺术,得自然之气,得天地之爱,得民族之真传,得世人之共识。这个世界,如果有更多的人走进艺术馆、博物馆,那么这个世界就多一份沟通,多一份和平,多一份爱情,多一份永恒。
美林的书法不是写出来的,是泻出来的,流出来的,他的行草更是奔突而出,喷涌而出,不管多少字都好像一气呵成,一笔写就。那一幅幅狂草剪不断开不败,就好像是开在巨幅宣纸上的连笔抽象花。
美林可能一天画一本画册,或者一天画两三百幅画,他说脑袋瓜老是出来新的,出来新的。这么说的时候,他用右手从头顶往外拔,好像在变魔术,从脑袋里不尽地往外拔出新东西。比所有展出的作品更丰富更琳琅更奇幻更不可思议更美不胜收的,是美林的草稿本。一只石榴,就画了好几百,草稿本里是成千上万的人和鱼和凤凰和木石和12生肖,那种奇妙的交叉,那种充实而惟美,那种美美与共,那是世间万物的各种想得到想不到的奇观的共生。我说你怎么没想到把草稿本出成书?不过我知道他顾不上,从脑袋里往外拔出新东西都来不及。
总有人不明白美林怎么突然就走火入魔地变出一大本又更大的一大本的书法集,还有很多的“又”。他只回答了4个字:“晨起练手”。就这4个字,是几十年的晨起练书法。他的书法是5岁功,到75岁拿出来。我说这叫潜伏。他说他潜伏了70年,说特务也没潜伏这么深的。接着又是一句美林的常用语:好玩吗?
美林有两多,作品多和朋友多。美林之可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好玩。他前半生的磨难,他这几年的病痛,都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但他夜里如何腿痛,晨起照样练手;视力如何云山雾罩,写字更加天马行空。更加才情喷发,写个大快活,大欢喜。美林有个气场,他一出现能把朋友们都变得天真起来,烂漫起来,用美林的话说叫做:好玩吗?
美林有个特殊的爱好,也是特长,就是:叫朋友们高兴。我没有见过哪个人像他那样拥有那么多的朋友,他最忘不了的是陕北黄土高坡的老大妈,他最放不下的是他捐建的一座座希望小学的孩子们。他把希望小学的孩子们接到北京,接到他家里的时候,他真的叫小朋友们很高兴。
美林的朋友还包括中国国航的800架飞机。飞机们要换装了,美林杭州家里,舖满了他画的图案,这边像霓裳云衣,那边的图案好像刚刚走下楚代漆器,他说你看这种音乐感!说着提笔就画:“我这个同志们不画出来,我们那个同志们就没活干了。”美林称他的助手,称他自己,称他的朋友们,常常一律地叫:同志们。这3个字里,好像什么都有了:平等、自由、快乐、无拘无束、没大没小、透心透肺、说天说地。
美林有个常用语,他走到哪带到哪,热乎乎的就揣在他的心里。他总说:我韩美林是共和国的儿子。今天在国家博物馆举行韩美林艺术大展,那是共和国之子掏心掏肺、披肝沥胆地向孕育他的祖国母亲和父老乡亲献上的艺术的宫殿。
我想,余秋雨感受到的美林强大的艺术生命力,不在于6000平方米的展陈面积,不在于3000余件的新作,甚至不在于书画、雕塑、陶瓷、设计等的涉及面,因为美林把人“吓一跳”的“前科”太多。而在于呈现在作品里的个体生命的自由精神,书法对中国文化的酣畅的表达,雕塑对异域文化的激情接纳,甚至说不清是今天的、历代的、民族的、世界的,只知道这是美林的,只是感受着一种生命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