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理论评论

“人学”主题的文学合唱——2011年长篇小说综述 

[关闭本页]
作者:白 烨
发布时间:2012-01-06

  据从有关出版登记与统计部门了解,2011年长篇小说年产量在4300部以上。这样的一个总量构成中的新增部分,主要在于类型化的网络小说转化为纸质作品的力度增大,这使得长篇小说领域里,事实上出现了两类写作的明显分野:一类是偏于严肃文学的传统型写作,一类是偏于通俗文学的类型化写作。两种写作各有不同的取向,也各有自己的受众。

 

  与类型化长篇小说相比,以专业和半专业作家为主的传统型写作,因为追求内容含量与艺术成色,更为文坛内外所看重,人们也由此来观察年度长篇小说所取得的成就与达到的高度。就这一部分创作的情形来看,2011年仍然是令人为之惊喜的。这不仅在于许多重量级和实力派作家都把主要精力投注于长篇小说创作,使得长篇小说领域名家联袂、力作荟萃,还在于他们的写作,或总有进取,或每有突破,都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对长篇小说艺术的不断刷新。

 

  就2011年的传统型长篇小说来看,各种题材纷至沓来,各种写法不一而足,称得上前所少有的丰繁与多样,但当你去梳理总的阅读印象时,一个彼此呼应的主旋律就会渐渐地凸现出来,那就是围绕着人性与个性的探赜,集中于人生与人际的索隐。由此可以说,2011年的长篇小说几乎就是“人学”主题的艺术演绎与文学合唱。

 

  历史与个人

 

  人的命运的顺遂与坎坷,往往是观察一定的社会与时代的风向标。我们的作家们正是本着这样的一个理念,去看取人,去描写人,在他们的笔下,人作为自然与社会的统一,个性与共性的融合,既不孤单,也不孤立。这使他们的理想总与现实相缠绕,他们的命运总与时运相纠结,从而使个人的浮沉与歌哭充满了无常与无奈,也因此具有了各各不同的符号性意味。

 

  方方的《武昌城》以1926年北伐战争武昌战役为中心事件,再现了当时的历史情境与战斗场景。但这部作品最让人为之揪心的,却是马维甫这个守城的北军军官的种种无奈:他看清了攻守双方的输赢趋势,也特别同情夹在其中的无辜百姓,但服从命令的军人天职使他决意顽固坚守,城内百姓的不断死伤,尤其是表妹的身亡,让他终于动摇。但他打开城门让北伐军进城后,又觉得自己背叛了上司的信任,而革命军也因而看不起他,他忍受不了内心的纠结,终于跳城身亡。这是个失败者的故事,然而这失败,却又身不由己,几近宿命。一切都在于历史的苍黄翻覆使得他当初的选择既无出路,又无退路。

 

  贾平凹的《古炉》写的是他所擅长的乡土题材,但与他此前作品明显不同的是,作品在以点代面地表现中国基层社会和乡土政治的本相时,运用了一个十分独特的视点,那就是在政治上、人格上都十分低下和卑微的小人物——狗尿苔。这个被地主婆捡来的孩子,身体本有残疾,又命定了要打入另册,在古炉村几乎被所有的人看不起,他的价值似乎就是拿上一条火绳,给抽烟的人点点火,间或被人们戏弄。这个小人物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但却连缀起了古炉村的四行八作,由细微处看人际,由低视角看人性,于是,通过这个看来不正常的视角,小说格外真实地揭示出了乡村政治与乡村人性的异常风景。

 

  肖克凡的《生铁开花》由“十七年”时期写起,重点抒写了“文革”时期的工厂生态与工人命运,并以点带面地折射了改革开放30年来的历史进程。作者采取了以戏写人、戏中有戏的结构方式,以一群高中生由“文革”初期的演出革命样板戏《沙家浜》,到因政治宣传需要集体走进华北电机厂,再到成为工人之后的渐次分化与相互纠葛,以及改革开放时期面临的种种挑战与隐痛,把当代工人的运程与当代社会的进程内在地连接起来,使得他们的成熟与浮沉、成长与进退,都分别成为工厂的兴衰与时代的变异的具体佐证与生动注脚。或者说,作品就以这样一些工人的幢幢身影,巧妙地构成了一卷精彩的历史缩影。

 

  人伦与女性

 

  在现实人伦之中,女性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作用,是毋庸置言的。但人们在看待和谈论人伦时,常常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女性在其中的意义。因而,对于长篇小说中出现的涉及女性与人伦的描写,就分外地让人欣喜,格外地引人关注。

 

  王安忆的《天香》由明清之际上海的申家建造“天香园”的起起伏伏,描写了刺绣的兴起与申家的沉浮,展示了明清之际的沪上风情与世间万象。这部作品能以小角度的小故事,透射出大视野与大格局,确是发挥了作者的独家所长,那就是以一个个小女人的角色来凸显一个家族人们的命运变迁。申府中的女人之间的亲密疏远,实际上决定了申家的内在气韵。与柯海恩恩爱爱的小绸,因柯海要纳闵家女儿为妾,从此情意断绝。闵家女儿绣艺巧夺天工,在厚道的镇海媳妇的牵引下,她和小绸终于能和睦相处,将“天香园绣”生发出新的气象。天地很小的女性们切切实实地传承了民间工艺,滋润了一方水土,她们营造出来的这个小世界,也当然地属于我们,属于历史。

 

  孙慧芬《秉德女人》中的秉德女人,从一开始就跌入人生的最低谷,接下来是毁灭的加速和反复。但秉德女人又是一个美的化身,面临什么样的打击与挫折,她释放的总是内心深处的善。这种善让她得以继续生活下来,并且坦然接受了命运中的诸多不幸。比如被抢劫式地嫁给申秉德,又遭到了曹宇环、周成官的欺辱,和秉东、秉义等家族中的男人发生的或自愿接受或暧昧不清的关系。小说在一个女人的故事中融入了社会历史的动荡与男权社会的霸道。秉德女人的命运既是乡村生活伦理的可能结果,也是社会历史带给她的必然结局。因而,小说由一个中国女人悲苦又倔强的人生,饱含了作者对于女性生命观的思索,也蕴含了对于男权社会史的批判。

 

  葛水平的长篇新作《裸地》依然书写的是作者所熟稔的乡土题材,但时代背景却拉回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这个作品在书写自然意义的“裸地”的同时,还书写了另一重意义上的“裸地”:女女这个非凡的女性,本想把全部心思用在种地上,不料想被无后的富户盖运昌看上,被他典来当做了传宗接代的一块“沃土”。而这个女女既让盖运昌泄欲,又为盖运昌养老,最终成为了盖运昌没有名分的红颜知己。作者揭示给人们的,不仅是自然的土地,还有女人的心地。这样的双重含义使这部作品超越了一般的乡土题材范畴,而具有土地养人,女性也养人,因之都值得善待和敬重的多重寓意。作品既是土地的挽歌,又是女性的颂歌。

 

  存在与精神

 

  在社会生活变动不居的当下,人们的精神状态也在随之变异,并由此反衬出现实社会的种种问题。这种精神异动现象在2011年中得到了一些作家的高度关注,并在他们的长篇新作之中,就此作出了自己的独到的解读。

 

  格非在长篇新作《春尽江南》并没有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从主题到故事,从人物到意趣,都接续着《人面桃花》《山河入梦》顺势而来,而是把那个“乌托邦”意象“花家舍”,作了一种完全虚化的处理,甚至以一些商人的附庸风雅,让它变成了物质社会的一处风景。而作品则把叙事的重心主要集中于丈夫谭端午与俗世社会的格格不入,妻子庞家玉在生活潮动中的如鱼得水。这种错位的人生不仅导致了这对大学生夫妇的无奈分手,还进而隐喻了青年知识分子在生活冲刷中的日渐分化。在这里,不仅“花家舍”变味了,而且像谭功达那样钟情于“花家舍”的理想者也没有了,有的只是谭端午这样守住了理想却守不住妻子的失败者。作品在谭端午与庞家玉的看似南辕北辙的人生追求中,严峻地审视着现实,也严厉地反省着“自我”,在苦涩的现实观照之中,别具一种精神拷问的深长意味。

 

  歌兑的首部长篇《坼裂。》充满了生活的元气与青春的生气。作品以男军医林絮与女军医卿爽双向视角的交叉叙事,一方面以连续不断的突发事件,描述了两人各自在遭遇地震时奔赴灾区的医疗救护,一方面又以二人通话与短信、见闻与观感,描写与地震坼裂同时发生的人的精神世界的裂变。作品的两位主角以及他们的地震经历,都显得较为特别,甚至有些另类,逾越了人们一般的或通常的阅读经验。作品结尾林絮为救卿爽而奋不顾身,既把林絮与卿爽之间的个人私情升华到一种人间大爱,也让他们各自稍显杂沓的人生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皮皮的《黄昏的下落》描写了一桩疑窦丛生的谋杀案。在中年男人藤风蹊跷死于某公园的案件中,与他有染的几位女性都有嫌疑,让人最意料不到的是参与办案的女线人齐安,竟然是其中最大的嫌疑犯。作品围绕着藤风的人际关系和相关关系人,既写他人眼中的藤风其人,又写藤风眼中的几位女性,在一种互看与互证之中,揭示当下社会人们从情感到精神存在的迷失与病症。作品实际上是通过一桩谜题式的命案,来进行人性病象的审视和生活病灶的诊断,线索似乎理顺了又未完全厘清,答案似乎找到了却还不能确定。一桩案件的种种悬疑,似乎又莫名其妙地转移到了生活之中。

 

  人生与个性

 

  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但在我们的作家看来,性格在决定命运的同时,性格也在测量着环境,考量着社会。环境是否充分宽松,社会是否足够包容,从而让各各不同的个性得以存身并得到伸展,其实是社会在人性化层面上不断进步的重要标志。

 

  严歌苓的长篇新作《陆犯焉识》把镜头对准了一个生于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知识分子陆焉识,以他的跌宕起伏的坎坷命运来透视一个知识分子与环绕着他的社会境况的紧张关系。只懂学问、不谙世事的陆焉识,刚直又正派,自尊又自傲,这种十足的书生意气使他在频仍的政治运动中难逃打击,辄遭厄运,因之大半生都在以“反革命犯”的身份接受劳改。当他终被释放、获得自由之后,他却怎么也找不到曾经的家和曾经的爱人,仍然颇显多余和倍感怅惘。这是一个知识分子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的故事,更是一个知识分子被彻底放逐的故事。如果说这是一曲悲歌的话,那么它所悲哀的,不只是陆焉识个人的乖蹇命运,还有陆焉识所属身的那段社会与那一时代。

 

  王刚的《关关雎鸠》从题目上望文生义,会以为主要写男女爱情,但实际上表现的却是主人公闻迅由剧作家转任戏剧学院教师之后的种种不适应,由此反思当下大学教育与文学教育的远离本义。坚持自己的人文理想的闻迅,因为不迁就世俗,不屈就自己,不仅在教师同行中较为孤立,而且也不受青年学生的待见,真正懂得他并欣赏他的,只有那个也痴迷皮兰德娄戏剧的漂亮女教师岳康康。闻迅原本对岳康康只是莫名的暗恋,但共同的旨趣与彼此的心仪让他们相知相恋,并使这种关系成为处处碰壁的闻迅在情感与精神上的惟一慰藉。因此,这里的“关关雎鸠”便不仅有着吟唱爱情的近义,还有着呼唤理想的远义,也许还有着理想可望不可即的隐义。

 

  王旭光的长篇新作《天地之骨》读后让人掩卷难忘。作品里的男主人公——八极瓦工的儿子曾思凡,终于在建筑学院毕业后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少年时的美好憧憬与学成后的高远理想交织一起,使他成为某市建筑行业的著名设计师,但身怀绝技的他却并不顺遂,在重要设计项目的招标上,他既要与国外的强劲对手一较高下,又要和昏庸的政府官员全力博弈,稍不留神还会被伺机而动的市场大鳄暗中掌控。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理念毫不妥协,但却越来越感到了孤独和无力,直到罹患白血病英年早逝。一直深爱着他的婷婷在心里不断地发问:“是什么东西把你压垮了,是该死的建筑,还是你那让人扼腕而叹的性格?”这个问题像一个不断放大的问号,也会在每一个读者心里盘桓不已,挥之难去。

 

  情感与情性

 

  都市言情一向是长篇小说中持续不断的热点,而随着一些青春文学作家的迅速成长与强力介入,这一主题便在长篇领域里格外凸显。2011年间描写都市情感的作品较多,但有4部作品值得特别注意,她们虽然同写情感,却又各有旨趣,尤其是力图写出情感内里的情怀与情性。

 

  青年作家辛夷坞的《浮世浮城》在赵旬旬与池澄各有所属又不无暧昧的情感纠葛中,逐渐抖落出或为他们不知、或为他们忽视的实情,这使他们之间情仇交织,爱恨交加。而由谷阳山上的遇险、受伤和疗治,以及这一过程中的摊牌、交底与倾诉,又慢慢地化开仇怨,逐步解开心结,并在试图分开之时,相互都选择了拥抱。在旬旬与池澄的故事叙述里,作者很好地运用了欲扬故抑的手段,由此既充分展示了两位主人公各自的性情,又深刻揭示了作品人物的内在人性,从而达到一种人性的拷问与人生的自审。

 

  浮石的《皂香之尘世浮生》描写了已有妻子的洪均与几位女性的婚外恋情。他在妻子之外已有护士情人黄缨儿,后又为女大学生王小薏所引动,而他以为安分守己的妻子虞可人实际上也在与他人暗度陈仓。如果说洪均的际遇说明婚姻不是爱情的保险柜的话,那么,他的朋友于乐肆无忌惮地勾引一个个年轻的女性,就更与爱情没有什么干系。作品的结尾写到洪均强忍着自己不去动醉酒的王小薏,但还是没有忍住,终于引来一场未知的麻烦。这是意外还是宿命,一切都难以确定,但能够预见的是,欲念的失守必然带来命运的失控,确可笃定无疑。

 

  陈婞的《性灵》里的白领帅男白云忆,因初恋情人嘉茜的莫名逝去长期陷入失恋的伤感不能自拔,当他决意走出失恋的阴影重新开始新的恋情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阳痿。他接触了别的女性之后进而发现,她们也无不是灵与肉相互分裂,情与性相互分离。由此,作品便从一个独特的角度揭示了当下都市情感生活在热闹表象背后的问题所在,即诚信的缺失已严重地侵蚀到爱情的肌理深层,使爱情已失却了心的相吸、灵的互动。作品在对社会痼疾的深邃诊断之中,充满着一种对于灵肉和谐的男女情感的深切呼唤。

 

  焦冲的《男人三十》以留京工作的大学生人群为描写对象,展开了两条相互交织的故事主线,那就是已婚的孙文虎与葛晓菲的不咸不淡的婚姻生活,及未婚的甘旭然如火如荼的多头恋情。孙文虎只担忧他与葛晓菲的不孕不育,甘旭然只关心把他所遇到的女性“泡到手”。问题在于,看似愿望正当的孙文虎最终愿望落了空,而看似用意不轨的甘旭然却频频得手。在各自意愿的遂与不遂中,作品实际上也揭示出了当下都市情感中存在的错乱与迷失。在爱的游戏中,只有真玩的,没有人玩真的,这种表象上的热闹,实质上也是一种人情的虚荣、人性的悲哀。

 

  青春与成长

 

  青春成长是青春文学中的基本主题,但随着一些青春文学作家自身的成长,这一主题也进入到了当下的传统型小说创作之中,成为长篇领域里越来越凸显的重要主题之一。从2011年的几部青春题材作品来看,青春文学作家们带来的,不只是在“写什么”上的别开生面,还有在“怎么写”上的自出机杼,那就是把游戏性笔墨、反讽性意蕴带入了小说创作之中,让小说变得有了意思,也添了谐趣。

 

  章元的《去年在外面的房间》依然以秉性痞顽的美女作家布布为主角,写她与几位女友的交往,与几位男友的交际。一个知识女性在物欲横流的世俗社会里,以“作”的方式寻求着可以“爱”、可以“婚”的男性,但却每每和“爱”与“婚”擦肩而过,收获到手的只有加倍的失望与无尽的困惑。作品里布布以尖嘴薄舌与热嘲冷讽,讽喻着社会的世风日下。作品内含了可能的失望,也寄寓了可能的希望,它所严峻考验着的,是每一个上路的行者。

 

  近年崛起的青年作家石一枫的《恋恋北京》延续了他已有的创作追求,并初步形成了一定的个性风格,那就是专注于边缘状态的都市生活,为混迹于底层的小人物描形造影。作品里满含痞味的赵小提,因为个性使然与惯性所致,总是以一点正经没有的方式为人处世,包括对待爱情和女性,而这却渐渐引动了正经为人也清纯可人的小女生姚睫的好感,两个看似毫不搭界的青年男女,就此展开了一场马拉松式的爱恋长跑。作品的引人之处在于把看似不可能的一对男女写成了真正的恋人,作品的赢人之处在于以“混并快乐着”的痞顽情怀,写出了当下都市不断变异的文化空间和正在成长的民间社会,从而做到了为新的生活层面代言,为新的人物形象张目。

 

  孙睿的《盛开的青春》依然是对大学校园生活的深情回述,但却在一如既往的痞顽之中掺杂了更多别的意味。主人公邹飞在大学4年里,除过关心在法国举办的世界杯、结交女朋友佟玥之外,基本上没有怎么求学读书。这些都出自于他的这样一种理念,既“随性而为的成功是一种更人性的生活”。而这种随性而为,竟然得到女同学佟玥的赏识,而结为了男女朋友。但随着大学毕业后各自的不同选择,他们无可奈何地分手了。有意味的是,当邹飞交到一个“85后”新女友,这个“85后”比他更无欲无求,他终于受不了她,并由此反躬自省,遂把调整自己和找回佟玥作为确定的人生目标。这是部主要记述过往的回忆之作,由此便平添了一种反思的意蕴。

 

  2011年的长篇小说以多个方面的扎实成果和不菲成绩告诉人们,长篇小说的数量在不断增长,其质量也在稳步提升。而且,新老作家们,都有不负时代的坚定追求,都有不负自己的卓越表现。在内在文学精神上,既有底气与地气,又见生气与锐气,这种文学主体的凸显与上扬,应该是比作品本身更让人欢欣和鼓舞的事情。

 

CopyRight © 2008~2013 版权所有北京作家协会
地址:北京前门西大街95号 邮编:100031 E-mail:bjzx@vip.163.com 京ICP备09025795号
建议使用IE6.0以上浏览器 1024*768分辨率浏览本站

Baidu
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