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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于阶级性的人性(孟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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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孟繁华
发布时间:2014-04-09

  关于赣南苏区的历史,我们在正史的讲述中已经耳熟能详。那是红色革命的发祥地,也是红色革命文化重要的遗产之一。但是,历史历来是历史学家的历史,或者说,历史怎样讲述、由谁来讲述是大不一样的。现在,我们读到了卜谷讲述的关于赣南苏区的另一种历史。这个历史,他是通过一个人——一个“红军妹”的一生经历讲述的。这个主人公叫张桂清,她一百多岁。漫长的一生,注定了她的传奇性。她结过五次婚,四次嫁给红军,一次嫁给白军;她曾经在红军总部工作,给项英带小孩做保姆兼机要员,与毛泽覃是好友,与贺怡情同姊妹;在红军游击队中打游击时被白军抓捕后枪毙她,连续遭遇三颗臭弹而死里逃生;“文革”期间被认为是出卖毛泽覃的叛徒,平反后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作品最重要的内容,是写张桂清为毛泽覃守灵的故事。红军主力长征后,她跟随毛泽覃一块留在赣南打游击,队伍中病弱人员及妇女疏散隐蔽时,毛泽覃教给她隐姓埋名的方法并为她另外起了个名字。“时时可死,步步求生。”这是毛泽覃留下并让她铭记一生的遗言。毛泽覃牺牲后她为其守灵77年。后来发现毛泽覃的陵墓是一座空坟,里面并没有毛泽覃的遗体。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张桂清为毛泽覃守了77年的灵,结果成为一个虚妄的故事。但是,通过这个故事,我们却从中看到了另外一种更为重要的东西,这就是大于阶级性的人性。关于苏区的斗争,基本是阶级斗争,是共产党和国民党的斗争。但是,作为普通的、没有文化的妇女,他们对阶级的理解究竟有多深刻是值得怀疑的。不然我们就不能理解,为什么张桂清既嫁给红军,也可以嫁给白军。因此,张桂清为毛泽覃守灵,更多的是出于人性,特别是出于忠义的性情。她认为坟冢中是毛泽覃,那就是她的精神寄托,是她的念想,就是生活不能或缺的一部分。这种忠义精神,是中国传统文化重要的内容之一:上对国家民族,下对朋友邻里。忠义在儒家经典著作中,“忠”指的是尽心为人办事,不分对上与对下。如“为人谋而不忠乎”(《论语·学而》),“教人以善谓之忠”(《孟子·滕文公》);“义”指的是办事准确,几乎包括处理一切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如“不义而富贵,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使民也义”(《孟子·梁惠王》)。因此,忠义之士历来被民众尊崇仰慕。比如关羽以及古代刺客神话最为典型。

  应该说,张桂清深受中国传统忠义文化的影响和熏陶,同时也作为普通妇女人性善的一种表现。卜谷通过这样一部作品,塑造了一个我们并不熟悉的红军妹的形象,为我们重新认识那段历史和那个时期的历史人物,提供极有价值的参照。同时,卜谷在作品中提供的诸多关于党的重要领导人的作风、生活细节等,也非常珍贵。比如,那时的项英可以亲自教张桂清识字;项英的夫人让张桂清做额外的工作,有人敢于贴大字报,而项英的夫人也勇敢地站出来当面向张桂清做检讨,并和张桂清成了好朋友。这些生活中的具体细节,从一个方面反映了苏区时期的党风和党群关系。这种思想作风应该说也深深感染了张桂清,她对毛泽覃的由衷热爱,与那时共产党的形象应该大有关系。

  卜谷是红军的后代,他一家有多位老红军。他为人质朴,为了写作他的红色题材作品,他常年采访,笔耕不辍。他并不健康的身体使他的工作格外艰难。但这都没有阻止他的脚步。卜谷的这种精神,也有忠义精神——他要书写他所理解的红色文化,他要书写另一种真实的红色历史。因此,卜谷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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