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精神的青春记忆——评《永远的高度》(张同吾)
随着当代军人知识结构的嬗变，从部队中涌现越来越多的文化精英，就我所接触的，便有许多将军诗人和将军作家。我阅读过他们的作品，鲜明地感觉到他们大多有较开阔的思想视野、较丰富的人生阅历、较圆熟的文字技巧和较深刻的部队生活体验，他们创作的诗歌和散文，已经成为我国军旅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近日，段天杰的散文集《永远的高度》出版，此书是他的近作荟萃，笔酣墨饱，正气凛然。其中许多篇章是追寻伟人踪迹、重现伟人风貌、回忆峥嵘岁月、提振民族精神。段天杰选择了一些具体的景象、事象和物象进行记叙和描绘，以期达到见微知著的艺术效果。
在枣园后沟的西山脚下，耸立着张思德石像，那是当年举行张思德追悼会的地方，也是毛泽东发表《为人民服务》的地方。段天杰站在那里浮想联翩、情思潮涌。毛泽东在张思德追悼会上的讲话《为人民服务》已成为革命经典文献，镌刻在几代中国人心中。当年党风民风和谐交融，领袖的话语暖人心肺。直到今天，“为人民服务”依然是警世之音，振聋发聩。段天杰立意高远，文思凝重，让每个读者在这句名言前沉思。
《最富浪漫色彩的会谈》笔致轻盈地描绘了毛泽东与斯特朗会见的情形，“没有富丽堂皇的殿堂，也没有鲜花，美酒和红地毯，就在门前摆放一张石桌，坐在石凳上”，而且没有森严的警戒，邻居的孩子可以随意跑过来观看“洋人”。然而就是这次交谈，毛泽东发表了“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著名论断，这一理念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中国人民解放的前途。段天杰旨在说明，千古英雄并非都是横空出世旗飞鼓响，而有身居山野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大智慧，才堪称旷世奇才。
《借得鞋帽亦风流》更是妙趣横生，毛泽东飞重庆与蒋介石谈判，这是何等严峻的时刻，毛泽东却潇洒从容，“临时借了苏联医生阿洛夫的礼帽、皮鞋，在枣园大门口，周恩来左看右看，觉得帽子不合适，便将自己的盔式博士帽换给毛泽东。当他挥帽走下飞机的那一瞬间，山城人民做梦也不会想到中共最高首脑头上的帽子、脚下的皮鞋竟是借别人的”。此文还穿插了一个故事：“爱因斯坦穿一件旧大衣，在纽约见到一位老朋友，朋友说他的大衣太旧了，劝他添置一件新的，爱因斯坦却说没关系，反正这儿谁也不认识我。后来，爱因斯坦成了闻名遐迩的大物理学家，再见到那位老朋友时，还穿着原来那件旧大衣，于是朋友又劝他换件新的，爱因斯坦说，没必要，反正这儿谁都认识我”。这个小故事既是对浅薄世俗文化的嘲讽，又把脱俗自信的精神境界写到极致，以此曲笔衬托毛泽东，让我们深刻理解“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雄才大略。还有《“感情树”下话感情》、《“读书石”前思读书》等篇什，都从不同侧面凸显了毛泽东不平凡的学养、胸襟和风采，以充满热忱的叙述和笔酣墨饱的描绘，给人以巨大的感染。
段天杰语言酣畅，又在优美的意境中，融入诗情画意：“凤凰山与宝塔山、清凉山隔河相望，山上景色秀美，草木葱茏。导游用延安普通话介绍说：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只美丽的凤凰，落在这里的一棵梧桐树上。直到老死之后，它将自己的身骨化成山脉，用来抵挡北国风寒。当时人们为了感念这只凤凰，就将这座山命名为凤凰山”。虽是平铺直叙却饱含深情。“八月的延安山青水绿，庄稼遍野，瓜果飘香。试想，在这样美好的季节里，黄土高原的太阳格外明亮，蓝天上一朵白云悠悠飘过，门前一棵古槐如同一把撑开的大伞，树荫下领袖与作家在小石桌旁交谈，这是何等的惬意和浪漫”。以情入景，如诗如画。此外还有大量排比句式，不断深化情感，也不断强化语言气势，使散文中增添了政论的色彩。
多年军旅生涯，使作者对部队生活有深刻的体验，对战士们充满挚爱的深情。在《永远的高度》这部散文集中，有许多短章生动传神地描绘了战士们鲜明的性格、坚定如山的意志、澄净如水的心灵与舍生忘死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那位“十班长”给人一种粗犷剽悍的印象，他骑马奔驰迅如疾风，一肩扛起辕杆，让车尾着地，车轮悬空，而且，这个“粗人”还能辅导战友们学文化，从这些普通战士中竟产生了将军、学者和教授，真是“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而《我们不想家》、《军号情结》等篇什，都精当描绘出军人热爱部队的内心情感。《梨的滋味》深邃细腻地记叙了母慈子孝的动人故事，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文化命脉，也闪耀着人性光芒。
中国是诗的国度，也是散文的国度，我们既有源远流长的诗歌传统，又有源远流长的散文传统，那些彪炳千秋的大诗人，往往也是大散文家，他们的作品对后世的影响，超越了文学本身，形成了世代相传的中国式的文化心理和审美规范，并潜移默化地陶冶和塑造着中华民族的文化性格。当前散文创作有两个明显弊端，其一是平庸与平泛，以相似的形式传递陈旧的认知；其二是细琐与矫揉，以小技巧把玩一己悲欢。我们期待散文家以其智慧与涵养，开拓崭新的散文天地。段天杰既有悟性又有灵性，既有较好的文化积淀，又有较好的驾驭语言文字的功力，倘若视角更新颖，内涵更丰盈，语言更空灵，他的散文将会更有艺术感染力。
(《永远的高度》：段天杰著；作家出版社出版。本文为此书序言，编发时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