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浅俗化关乎“民生”(白烨)
阅读,是文学传播的重要环节,也是文学生产的终端所在,内含了接受、学习与教育等多种功能与意蕴。
如果这个终端有问题,乃至是浅俗化的,文学生产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并对未来文学在受众层次与文化情趣诸方面构成严重的限制和无形的障碍。
因此,文学阅读的问题,既关乎文学生产,又关乎文学大局,更关乎国人的文化素质、社会的文化品质,委实是关乎文学与文化的“民生”工程。
阅读现状不容乐观
一些面向学生读者的阅读调查,显示出当下青年在文学阅读上的尺度混乱与趣味混杂。
2007年贝塔斯曼书友会携手新浪读书频道举行的“当代读者最喜爱的100位华语作家”票选中,前20位获得票数最多的作家中,既有鲁迅、巴金、曹雪芹这样的文学巨擘,也有金庸、古龙这样的武侠文学代表,甚至还有韩寒、郭敬明、安妮宝贝这样的青春文学写手,而且他们的票数超过苏轼、李清照、朱自清、徐志摩等人。
在2012年山东大学文学院举行的“文学阅读与文学生活”的调查中,大学生读者喜欢的作家也是参差不齐,前10名作家依次为:鲁迅、金庸、韩寒、路遥、海子、张爱玲、余秋雨、三毛、徐志摩、钱锺书。今年广西师大出版社在网上举行的“来说说‘死活读不下的书’”的投票,“90后”和“00后”表现出的对经典文学的厌弃与排斥,不能不说是惊人的。
一些整体性的阅读调查数据,也让人很不乐观。2012年我国国民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为4.39本,跟2011年的4.35本相比,增幅无多,应该处于世界倒数前几名的位置——日本是40本、韩国是11本、法国是20本、以色列是60本。
这些数字清楚地表明,我们的国民不大爱读书。
不爱阅读,意味着不爱学习。这种明显落后的阅读状况,反映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深层的问题是文化与教育
文学阅读趋向于浅俗化,是这些年由各种因素逐渐积聚起来的一个结果。
过去我们强调文学的教育、认识与审美功用,而对其休闲、宣泄与娱乐的功用认识不足,甚至有所忽略。但这些年似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把轻松化、娱乐化抬到了至高无上的地步:电视节目极力追求娱乐化与游戏性,演艺明星们八卦成为充斥传媒版面的新闻。正在成长的青少年,因为感性大于理性,好奇又失之辨识,习惯于视屏阅读、图像阅读,追求轻松阅读、快餐阅读,对于青春成长和人生成熟更有价值和意义的纸质阅读、深度阅读,反倒当作过了时的老朽传统。
阅读的问题,反映出的是整个社会的文化教育(包括学校、社会、家庭和传媒教育)的层次与水准的大问题,以正能量为主的积极的社会文化风尚远未形成。那些传布娱乐理念与媚俗情趣的流行、娱乐、消遣文化不能没有,但不应该成为主流。阅读本就不多,还被这些东西消解,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年轻人不喜欢经典,表面上看是年轻人的口味换了,兴致变了;实际上是社会文化生活失衡的表征,现在的社会文化生活中,务实性成为时尚,娱乐化成为流行,影响了青少年的阅读取向。
年轻人不爱看经典,还与语文教学有关。语文教材的编写、教学,一以贯之的传统灌输式,未能真正贴近学生内心,更无法培养学生的文化修养与文学情趣。
把阅读当作综合工程来抓
文学阅读中反映出来的问题,不纯属于文学的领域,而跟阅读环境、文化氛围、语文教育等有关。就从与阅读直接有关的方面来看,有四个问题亟待解决。
一是建立健全全民阅读指导机构与机制,自上而下地建立全民阅读指导委员会、专家委员会等,有计划、有组织、有步骤地推介重点阅读书目,组织阅读交流活动,开展阅读文化论坛,使常读书、读好书逐渐成为新的社会风尚。目前我们国家在全民阅读指导方面尚无相应的实体机构,只有一个挂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虚设组织,而且活动也不够经常和深入。
二是尽快设立国家阅读工程基金,主要用于中小学图书馆、社区图书馆的基本建设及“常备图书”配置。“常备图书”由全民阅读指导委员会选聘各个领域的一流专家商定,以民族传统文化、现代知识文化和红色经典文化中的代表性著述为主。
三是加强对于中、小学学生的课外阅读的指导。
四是强化图书评论工作,目前纸质图书与网络作品都在繁荣中颇显芜杂,图书评论就显得尤为重要。那些拥有话语权与影响力的传媒,如重要的门户网站、各级电视台与广播电台,均应建立标示自己文化品位的读书与书评节目,并在人们的阅读生活中发生广泛而积极的影响。
文学阅读显现出来的问题,与图书出版、市场营销、传媒责任等有关;内里更是与社会文化、公民素质、大众情趣等大有关系,需要作为一个有关文化“民生”的系统工程来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