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山村的诗意升腾
——读马淑琴长诗《山月》
张同吾
点石成金的神话是童年的梦幻,就像在时间江河中漂浮的小船,难以抵达祈望的彼岸,人们期待神奇智慧的双手,解放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让温暖的光芒照亮贫苦的家园。北京西山以西的门头沟,层峦叠嶂、山路崎岖、林木幽深,经历了太久的苍凉和贫困。那里出煤,挖掘出地下的阳光,山民们破败的小屋里依然黑暗。在共和国诞生的礼炮声中他们挺直了腰板,却没有找到通往富裕的道路,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到这片苍茫古老的山区,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人们才开发了巨大的潜能,焕发了生命的活力,以神奇的速度走向繁荣安康和富裕。这里已成为享誉中外的旅游胜地,尘封百年的明清古建筑,精雕细镂的精湛工艺,像又一座庞贝古城呈现在群山环抱之中。清冽的山泉,奇丽的山景、鲜美的山珍、奇异的佳肴,招引着国内外的游客,这里被誉为北京的后花园。
北京作协签约作家、门头沟区作协名誉主席、诗人马淑琴就生于斯长于斯,她见证和体验了山区从贫穷走向富裕的历史进程。她喜爱泰戈尔的一句诗:“对我的心,最好的芬芳馥郁的礼物,来自这土地上的花朵,我不知道还有何处的月光,能以这样的美丽涌满我的身心”。于是,她用三个半月的时光,遍访了十三个山村,创作出沐浴着安详和谐时代之光的长诗《山月》。
优秀的叙事长诗,不仅需要有宏大的艺术框架、丰盈的时代内涵和鲜活的人物形象,而且需要有灵动的诗性叙述,从而体现诗所独有的审美功能,不是纯实的描绘,不是空泛的说教,也不是平庸的抒情,而是在意象群落中含融情思的流动。《山月》是一部含有叙事成份的抒情长诗,就像山村巨变的画卷,却不是精雕细镂的工笔描绘,而是充满浪漫色彩的意笔涂染。画卷的亮点是山云、粮食、菊姐、菊妹四位致富的带头人,他们有不同的人生苦难,不同的性格特征,却有共同的命运归宿。马淑琴是位懂得诗歌真谛的诗人,她把人物置于时代光环之下,才映照出性格风采,才展现出生气勃勃的生活画面。党的富民政策激活了人的心志,他们看到“山峦从东方伸出大手/捧出燃烧的旭日/苍翠的山林/用复活的神经/感受温暖”,于是带领乡亲们开拓出“靠山吃山”的开阔天地和崭新内涵。产品加工、山果运输、农家休闲旅舍、山珍野味饭店,风姿绰约的老板、风采照人的导游员,就像“一轮山月/将灵魂赴约的地点/装点得无比神圣”。在走向富裕的过程中,有过大胆的尝试,有过痛苦的搏击,有过刚毅的坚守,有过光明的守望,才让昔日贫困破败的山村在神话中复活。是心灵的复活,才有智慧的升腾,才能拓宽致富的道路,山民们迁入新居之后,那些“窗纸破碎的老屋/栖风息雨的草铺/沧桑扭曲的老树/荒草隐没的小路/以及神鬼传说的峡谷”都成了拍摄影视的外景,村民们成为《三国演义》、《狄仁杰》、《八路军》、《投名状》中原汁原味的演员,剧中和外景“灯光一样的故事/提着光韵/去点亮更多的灯”,从而开拓了广阔的诗意空间,引发人们美妙的想象。
像火焰一般漫山遍野的火菊,是新一代山区女性的象征,菊姐和菊妹坚韧挺拔而又溢满柔情,菊姐把妹们组织起来,采集山蘑和木耳,种植绿色和诗情,“以盛开的姿态/迎接鼓荡春天的/山外来风”,她们“用原创的花饰/引领艺术的行踪”。那些“衣衫褴褛的灰姑娘”,“穿过梦幻的午夜/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水晶鞋”,她们体验到人生价值的尊贵,就能在理想的天空飞翔。菊妹的独创精神令人惊异,她的饭店“堂皇地打破了/小镇的寂静/春风沉醉的老街/开始飘散芬芳的气息”。她的价值是“借贷了几世的梦/采撷星月之光/照亮自己”。马淑琴正是以这样飘逸浪漫的情思,描绘出安详幸福的山区生活景象。但是她却没有回避生活在前进中的新矛盾,利益的驱使让许多小煤窑进行恶性开采,“财富坐上廉价的马车/一夜的路程/天堂和地狱之间/河水暴涨”。这种恶性开采,像黑色的恶魔破坏了生机挥霍了资源,“一串小村的名字/如一串晶莹的露珠/被黑色的旋风/吹干”。强烈的忧患意识,让她呼唤生态平衡和科学发展,她满怀喜悦地看到“打黑养绿”战略蓝图已开始实现,看到“鲜翠的曙光/从远方的/崇山峻岭出发/以燎原之势/绿着山川/绿着京都/绿着生命的时间/与空间”。就这样她以轻盈与凝重交融的笔致,描绘出山村前进的足迹和安详和谐的生活图像,成为新世纪我国农村的缩影。
《山月》以浓郁的抒情意味,表现出诗人热爱家乡的深情,又闪耀着时代光芒,语言符号虚实相融,空灵而洒脱,以其诗意升腾完成了一部别具特色的佳作。如果再多一点历史感悟和时空背景,思想内涵就会更加厚重;如果再多一点情感的波澜跌宕,就会更让人荡气回肠。